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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3章 你以为是我分贝不够高,其实是你力度不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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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上岸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背水坊。

    老张去打更了,英子回了城隍庙,独眼叔还是没回来。几个人住的破草棚里光秃秃的,鸦雀无声。

    那破草棚外的院子里,弥漫着几丝不常有的酒饭香气。她偏身挤进门口,看见水井边上堆着几个空了的烧酒罐子。

    她走上前,拿起几个空罐子往嘴里倒,希望还能尝个底。

    一滴没有,当真是连一滴也没有。

    “奶奶的腿,一滴也不给老子剩啊?”她气得把罐子往地上砸去。

    “哐啷,骨碌碌——啪!”

    她一屁股坐在井边上,累得一闭眼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在摇晃她。

    “清明!清明!伢子你快醒醒噻!”

    揉了揉眼坐了起来。面前一个头发胡子乱糟糟的老头子,绿豆眼,精瘦精瘦,正在使劲拍打她。

    这便是当初把她带回来的老张。

    “你这死丫头惹大麻烦了!”

    老张情绪激动地连说带比划了半天,清明才明白过味儿来。她被官府通缉了。

    “我不知道啊,刚刚有个奇怪的人,还抱着个小孩,拉住我让我去给他买酒,不去就揍我。我买了,回来他人不见了,我就自己把酒喝了。”清明说着,一脸迷惑,“怎么了,难不成他说我偷他的酒?”说着蹦起来,“明明是他自己跑掉的好吧?再说是我拿自己的钱——”

    “好好好我晓得,晓得哒。”老张一把把她按住。“丫头,我晓得怎回事了。老倌讲了你可勿吓噢。”他蹲下压低声音,“我刚听街上人讲,江上出了位煞胆的大侠,不知道犯了什么天大的事,官府正满城哩捉拿哩!”

    清明忍住笑,眨巴眨巴眼睛,“那关我什么事?”

    老张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关你大事!那个找你买酒喝的仔,闹不好就是那个大侠!”

    清明突然觉得戏子们真是辛苦。“啊?那可咋办啊?”

    “能咋办么你说能咋办么,你怎么就闯这么个大祸了,官府在抓你嘞,你可——”

    没说完,院外一阵杂乱,好像有很多人往这里走来了。

    “老张!”

    老张答应一声,举目一看,一群人举着火把挤进了院子。

    俱都是一条街上的熟人,不少人脸上泛红,看来今晚上在这院子里拿了英子不少酒。

    为首的正是白日里那个刀疤脸。他进来一眼看见清明,“你这扫把星在这儿呢?你还有脸?”说着伸手就要来抓清明。

    经过白天的事,清明一点也不想看见他。来者都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几个人和刀疤一同,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来。清明第一次没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冷下眼眸,盯着举着火把前来兴师问罪的人们。

    幸好,老张站起身,挡在了她身前,一五一十地把刚才清明编的胡话复述了一遍。

    老张在背水坊算是德高望重,他这一站,一句话也不用说,背水坊没有几个人再敢上前。

    “清明这小子在外面惹了祸了,现在全城画影涂形追拿,要是他们追到这里来,我们岂不是麻烦了?”刀疤继续说道。

    “那你说咋办么,她不回背水坊,去哪?”

    “这家伙哪都能去,怎么——”

    “刀疤,”开口的是刀疤他父亲老陆,“闭嘴。”

    “老张哥,”老陆声音像粗糙的老树皮,“清明摊上事,他一个娃娃,自然是不敢让他去自首。只是,贼人躲到咱背水坊的那一次,你不是不知道。”

    清明眸色一暗。上一次,举城捉拿一个通缉犯,官府追到背水坊,把背水坊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那些捕快怕交不上差,就随意抓了背水坊的两个人回了官府,那两个人再也没有回来。

    “背水坊的人要是进了牢,没别的,只一个死!”老陆的声音嘶哑,狠狠地砸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上。

    老张点着了一杆旱烟,烟斗上的火一明一暗。

    “那你的意思,是不让这小子活?”

    “当然不是。”老陆说,“除了背水坊咱这几条街,没几个人认识这小子,这几年闹饥荒,没查过丁,官府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来。只一样,让他出去躲躲,等过了风头,谁还记得这事,也就过去了。”

    众人皆屏息看着老张的脸色,只见老张将烟斗往地上狠狠一磕,冷笑道,“老陆,你讲的倒好听。兰溪除去背水这一块贫民窟,别的地方都是端端正正,街头是道,道边是巷,巷里几家几户几个老婆几条狗一眼望去清清楚楚!往哪藏?”

    “那,就出城——”

    “出城?出城让南边来的那群饿死鬼吃掉吗?”

    此言一出,一个可怕寒战穿过每个人全身。原来大家惴惴不安的不仅是官府,还有这几日疯传的谣言。

    “老张,这......饿死鬼,是真的吗?”

    老张叼着烟斗,沉默不语。

    原来,前些日子不断有坊间的人失踪在南郊,街坊邻居出城寻找,在树林子里找到了一些沾血的衣服碎片,和一些断裂的牙齿。前天官府贴出告示,南城门提前两个时辰关闭,说是防止流窜人员入城扰民。

    饶是这样,仍有城南送水坊的居民失踪,今日七夕灯会,送水坊也是一片冷清。

    “先别管这个,咱在最北边咱怕甚,大家不要再去南边一片地了就好,现在要说的是清明——”

    众人回头,只见清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抱着手臂背对着他们。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清明转过身来,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怎么样,商量出来了吗?谁带我去投案?”

    清明慢悠悠地走出阴影,走到众人火把照亮的地方,脸上依然带着灿烂的笑容。

    不知为何,众人觉得她的笑容阴恻恻的。

    下一秒,她猝不及防地伸出两只手,一只揪住刀疤,一只拿住老陆,拽着两人往外走。

    两条大汉胳膊立时酸麻无比,一时竟然动弹不得,只能跟着踉踉跄跄往外走。

    众人骚乱起来。“清明!你干什么?”

    “干什么?”清明扬起眉毛,“不明显吗?”

    她晃晃两人的胳膊,刀疤没忍住一声惨叫。这平时豆芽菜一样的人,怎么突然力气这么大?

    “他们两个出卖我,要扭送我去官府啊。”

    清明咧开嘴,两颗小虎牙森然闪着寒光。众人竟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等清明扭着两个人走远了,剩下的人着急地回头看向老张。

    “老张,这娃娃......?”

    老张在地上磕了磕烟斗,吸了一口,把脸藏在了浑浊的烟雾里。过了一会,他才迷惑地说,“啥?你们刚才问我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老张见没办法再装傻,站起身,伸了伸老腰,“你们啊,都得向人家刀疤和老陆学习学习。”

    “学习?学什么?”

    “学人家觉悟高啊!这么多年的街坊情意,都抵不过人家向着官家,一心为公的决心。”

    说完,他摆了摆手,“都散了吧啊,老倌我乏的很哩......”

    “爹,这小子到底要干——”

    “闭嘴!”

    此时,老陆和刀疤身后,两把尖刀分别抵在后背上。三个人,走得飞快。

    “清明,你听陆叔说。我没有让你去投案的意思,更不会出卖你,你——”

    他背后的尖刀逼近了分寸,“说什么呢陆叔,不是你要带着我和刀疤出去玩一玩吗?什么出卖不出卖,投案不投案的。”

    老陆看着街道两旁越站越多的人,心中焦油翻滚。“你想让大家都知道是我和刀疤出卖了你,让背水坊唾弃我们爷俩?”

    “哎呀,”清明惊奇,嘿嘿一笑,“被你猜到了。”

    “不过,”她凑近了悄声说,“不只是背水坊哦。是整个兰溪。”

    她甚至都不用告诉众人来龙去脉,只需要把这反常的一幕深深种在背水坊的眼睛里,后面的“真相”,等天亮之后,人们自会去脑补。

    “你怎么都难逃过官府追拿,为什么非要拉上我和我爹?”刀疤咬牙切齿。

    清明耸了耸肩,“既然我必死,那为什么不拉两个垫背的。”

    七夕今日,活水坊至今未眠。

    人们惊异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组合:三个衣着破烂的乞丐,成三角形状直挺挺地,走在大路中央。

    刀疤几次想逃走,清明把尖刀刺进了他的皮肉,鲜血淌的他满后背都是。

    清明想了想,涂抹了一些他的血在自己身上。

    江边人们还在扎堆,对着忙成一锅粥的官兵指指点点。

    她捡了江边一堆聊得最起劲的,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们身后。

    一拍肩膀,“兄台,可曾见到贾县令?”

    “贾县令?贾县令在抓‘燕子’呢。”

    她一愣,“‘燕子’?”

    “欸?你今晚没在活水吗?你没看见那个江边放火救孩子的那个大侠?”

    清明立刻明白了。

    “哦,他现在在哪?我就是‘燕子’,他俩,没错,就是他俩,一个叫老陆,一个叫刀疤,我邻居,把我捉住了。费不少劲呢,看我浑身的血。”

    膝盖窝被重重一击,她扑通跪在了地上。立刻有两个人人上来按住了她,把胳膊反剪着拷了起来。

    “嘶......哎呦!”她龇牙咧嘴,“能不能轻点,才刚被铐了......”

    她一回头,面前一堆乱七八糟的大胡子。大胡子下面一张呼气带喘的大肚子,宽大的官袍和那么大一堆胡子都遮不住那大肚皮的剧烈起伏。

    刚才的人们顾不上面面相觑,见贾大胡子来了,一哄而散。

    清明看见那么大一张肚皮,使劲憋笑也没憋住。

    “好小子,还笑得出来是吧?”贾大胡子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凑近了恶狠狠地说,“待会再看你笑不笑得出来。”

    说完,一脚踢在她背上,清明脸朝下倒在了江边。狱卒将这里团团围住,人肉铸成了一个绝佳的屠宰场。

    “你们两个,官府会重重有赏。你们走吧。”

    刀疤和老陆脸色苦瓜一样扭曲,黑着脸跑了。

    滩上有些许江沙,白色的沙子凉爽而干燥。刚才贾大胡子一揪她头发,清明的脸贴上了那热乎乎软塌塌的大肚皮。现在又把脸埋在沙子里,沙子坚硬又粗糙,她莫名其妙地被点中了笑穴,笑得几乎要打滚。

    贾大胡子脸越来越绿,本来是想把她拖回牢里教训,但这下实在忍无可忍了!

    他夺过手下手里的鞭子,用尽全身力气往清明身上抽去。

    清明还笑着,后背一阵剧痛。她被抽得打了个滚,由趴着到了仰面朝天。也许是尝试过更疼的,这一下虽然皮开肉绽,但压根没触到她的神经,反而触到了痒筋。她仰躺着,笑得浑身发颤。

    “你个小畜生我抽不死你的——”

    “哎哟疼——哈哈哈哈哈——哎哟别打了哈哈哈哈哈哈——”

    “劈里啪啦!”

    贾大胡子气得几乎要昏厥,举着鞭子像是在抽沙子里的泥鳅。追着打,但滑溜溜,使出吃奶劲,疯了一样,但抽不准,总差一点,越打越气,越气越打。

    一鞭子冲着她脸抽过来,她一滚,抽到了她脑袋右边的沙子上。登时,沙子和血同时扬起,右边耳朵炸开了花。

    这一下她没防备,才真真正正地感觉到钻心的疼。右边脸一凉一热又一凉,她疼得抽了一下身体。

    就这一眨眼功夫,又一鞭子落下来。这一鞭子正正抽到她腹部。

    她疼得触电一般,本能地翻身一滚,右边身子触到了冰凉凉的东西。她再滚就要滚到江里去了。

    这时她面朝地趴着,头怎么抬也看不见贾大胡子的脸。

    “怎么,现在不笑了?”声音从上方传来。

    “呵......”她趴在江边,江水冲上来,钻心的疼痛混着咸苦,她抬起贴在沙砾上的脸,恶狠狠地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这个披着人皮的、黏糊糊的、冰凉凉的、点着人油蜡才能站得起来的食人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水一浪接着一浪地打。多少代人的血,才喂养出了这么大的一片兰溪江。

    她满胸怒火上窜,到口边成了大笑。

    “哈!哈!哈!哈!”

    贾大胡子脸变成了猪肝色,拿鞭子颤颤巍巍地举起,正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摔下去时,清明就地一滚,狠狠撞向贾大胡子的小腿。他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扑去。

    清明一个翻滚立起身来,虽然双臂被绑着,但她依然灵活地像条鱼。她忍着身上不断流血的伤口疼痛,一矮身,向后躺滚,躲过试图抱住她的两个侍卫。

    此时,已过三更。街上终于灯掩人息,只余柳枝独自在幽幽月光下晃动鬼影。

    耳边火辣辣的,一阵热一阵凉,疼得要命。

    她撒开腿向前跑,耳边风呼呼地刮过伤口,疼痛缓解了些许。但她浑身是敞开的伤口,动作牵扯着口子不住地淌血,她一边跑一边疼地吸凉气。

    几年来天天做乞丐,除了被刀疤追着打,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又从北跑回西,现在又从西跑到北。

    这些年没跑的步全在今天补齐了。

    今天是怎么了?出门没看黄历?!

    我不发威,真当我好欺负啊?!

    胡思乱想着,脚下一拌,陀螺碰到石头,平甩了出去。

    后面追赶的人见清明快的几乎像叶子,乘着风飘着往前。“这家伙这速度咱们跑死也追不着啊!”

    “扑通!哗啦!”

    前面那位不知道为什么平地摔了个跟头,撞倒了四五个摊子。

    清明一个翻滚站了起来,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

    什么时候了还走神!

    抬头一看,这一会的功夫,他们追了上来。

    后面追赶的人见前面的人突然站起来定住了,惊诧间撞作了一团。

    只见她叉着腰回过身,喘着粗气指着他们的鼻子。他们瞪眼看着她大喘了几口气,然后吐出几个字。

    “我后悔了,蹲牢子要挨打,我不去了。”

    路边有一家烧陶窑,门外垒了一整面墙的破旧瓦罐。她说完一跳一翻,沉默的瓦墙在尖叫着的人们头上炸开。

    一群脑袋开花了的血人面部狰狞地扑来,清明真是觉得比噩梦还恐怖。

    “我说大哥们......咱别这么吓人,好不好?”

    眼见快追上,她提起一口气,正准备飞身跳上屋檐,只听身后一阵马走銮铃声。

    还没等回头,一个温热有力的臂膀凭空出现,环住她的腰,把她带到了马上。

    清明吓得不轻,险一险从马上栽下来。那人环着她腰的手臂紧了紧,略带怒气地说,“坐好,乱动什么?”

    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