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沐澜下一次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他头痛欲裂，眼前也依旧是看不清什么的东西，他的手摸索着，向着周围摸去，每摸索到一处，他的脑海中就会呈现出周围环境的画面。
无尽的世界仿佛都藏进了他的脑海中。
他摸到了一只手！
他被吓了一跳，指尖颤抖着收回手去，脑海中就出现了一只放在他床边的手，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昏睡之前似乎给敖晨霄传音了的，他试探着轻声唤道“晨霄？”这么一想，他的眼前就浮现出来晨霄趴在他的床边，笑眯眯地看着他的模样。
“嗯？”敖晨霄是打算要守着白沐澜等他醒来的，但身体实在是不听话，他这还没怎么欣赏够白沐澜的脸，他就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突然感觉到周围的动作，他这才揉着眼睛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师傅傅，你醒了啊。”
“嗯。”白沐澜揉了揉自己疼得要死的头，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晨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敖晨霄也想到白沐澜醒来肯定头疼，他连忙坐到床上去，伸手帮着白沐澜按揉头部的穴位，这时候就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不好好学治疗系的法术了，这种时候半点忙也帮不上“现在大概是卯时了，不是很迟，如果想睡的话还能休息一会。”
听到敖晨霄这样的话，白沐澜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来的卯时的太阳，透亮刺眼，却没有温度。
白沐澜还是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他抬起手来，握住敖晨霄的手腕，把那只手拿开，又害怕敖晨霄误会，连忙开口解释“晨霄，不必了，我有些饿，出去吃饭。”他刚要起身，敖晨霄先前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也就这么滑落了，魔族天气冷，白沐澜当即就感觉到有些凉飕飕的，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什么衣服都没有穿，于是眼前又浮现出来自己赤身裸体地面对敖晨霄的样子。
他的脸色当即变得不太好，他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从脑海中排除出去，于是刚刚建立好的环境又需要重新建立了。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去找自己的衣服，就听到了敖晨霄的话，敖晨霄挠挠头，似乎是有些无奈“师傅傅，这个时辰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他发现从白沐澜醒来之后，神色看上去就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都交流了这么久，甚至一次都没有和他对视过。
他紧盯着白沐澜看上去失神的双眼，似乎是在思考敖晨霄刚刚说的话。
敖晨霄屏住呼吸，大着胆子抬起手来，在白沐澜的眼前晃了晃。
白沐澜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那样，轻轻地抿了一下嘴唇，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边的敖晨霄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白沐澜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那算了，晨霄，你帮我取一下我的衣服吧，昨晚有些混乱，我忘记放在哪里了。”他当然不是忘了，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要是起身肯定会穿帮，他真的不想让敖晨霄担心。
敖晨霄回头看去，看到的就是白沐澜散落了一地的衣服，在白沐澜的角度不可能看不到，于是他心里的猜测又更加证实了，他紧盯着白沐澜葡萄色的狐眼，眼圈瞬间就红了，他的师傅那么好怎么就遇到了那个渣渣！
“好，师傅傅，你稍等一下。”敖晨霄点点头，飞也似地跑开了，他真怕自己再待下去，哪怕就是一秒也要就这么哭出来。
白沐澜听到敖晨霄的声音有异，他连忙问道“怎么了晨霄，身体不舒服吗？”这么一想，他的眼前就浮现了敖晨霄擦着鼻涕照顾他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
“没有，我很好。”敖晨霄一边捡衣服，一边拼命地摇头，等到把衣服递到白沐澜的手里，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师傅傅，你的眼睛……怎么了？”
就算是看不见，白沐澜那双狭长的狐眼还是瞪圆了，他知道瞒不过晨霄，就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说道“是有些看不清了，等过些天应该会好的。”这话当然也就是安慰人的话了，连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好，有没有机会好。
听到这话，敖晨霄眼里的眼泪更是差点就这么掉下去，他双手握住白沐澜的一只冰凉的手，那手可真冷“师傅傅，你不要跟那王八了，选我吧，我对你好，我一直都能对你好，要是你的眼睛好不了，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我……”敖晨霄这么一大段的话说不完，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掉，不要命的那种。
他认识他的师傅这么久了，从见到他师傅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他师傅身上有一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忧郁感。
在极度的悲伤时，情绪才会过分稳定。
偶尔看着他师傅一只妖在路上走着，甚至感觉像是纸片人一样，风一吹就会倒。
那样单薄的身影怎么扛得起那样重的责任。
白沐澜被狠狠吓到了，他连忙摸索到敖晨霄脸的位置，慌乱的给敖晨霄擦眼泪
小孩子的眼泪就像是泉眼，怎么堵都堵不住。
白沐澜被吓到手忙脚乱，连忙开口“晨……晨霄，没事的，你不用……我……”本来就不善言辞的白沐澜更是组织不出来一句像样的话，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的眼前浮现的就是小龙崽子可怜巴巴的不停流眼泪的样子，真是叫人心疼。
“所以师父……选我吧。”敖晨霄突然止住了眼泪，改为双手握住白沐澜给他擦眼泪的那只手，双眼极度诚挚地紧盯着白沐澜。
一看到白沐澜那双无神的双眼，他就感觉到胸口剧烈的疼痛，是那种眼睁睁看着族群一点点覆灭都没有过的感觉。
听到这样的话，白沐澜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十分慌乱地垂眸道“还是……算了吧。”这样的他，配不上任何妖。
“为了正义，都不行吗？”敖晨霄接着说，他实在不忍心就这样看着白沐澜被北御欺负了。
白沐澜似乎再次叹了口气，依旧选择了拒绝“不行……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