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趴在窗台上,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结成一片白雾。他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音符,然后看着它慢慢消失。搬来这个老旧的公寓已经三个月了,但他还是不习惯这里的寒冷,不习惯这里的寂静,不习惯——没有父母的生活。
对面的别墅区灯火通明,与这栋墙皮剥落的老楼形成鲜明对比。特别是最靠近他的那栋白色洋房,每到傍晚总会有温暖的灯光从落地窗透出来。洛安知道那家人有个儿子,比他大一两岁,偶尔能看到他在花园里走动。
叮——咚——
钢琴声忽然从对面传来,洛安猛地直起身子。那是一段他从未听过的旋律,清澈得像山间的溪流,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忧伤。他不由自主地推开窗户,寒风夹着雪花灌进来,但他不在乎。音乐声更清晰了,在冬日的黄昏里流淌,填满了洛安空荡荡的胸口。
弹琴的人似乎感觉到了注视,忽然停下手指,转头看向窗外。隔着飘雪和距离,洛安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那男孩有着利落的短发和干净的面容,穿着看起来就很贵的羊毛衫。两人对视了一秒,两秒,洛安先慌乱地关上了窗户,心脏砰砰直跳。
"洛安!关上窗!暖气都跑光了!"姑姑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知道了。"他低声应道,却还是忍不住透过玻璃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孩已经重新开始弹琴,这次是一首欢快些的曲子,仿佛在逗他开心。
洛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是父母去世后,他第一次想笑。
第二天放学时,雪已经停了,但路面结了冰。洛安抱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小王子》,小心翼翼地走着。转过街角时,三个高年级的男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哟,这不是新来的''孤儿''吗?"领头的咧嘴笑了,"听说你爸妈撞车死了?真惨啊。"
洛安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低头想绕过去,却被一把推倒在冰面上,书掉在一旁。
"哭一个给我们看看啊,没爹没妈是什么感觉?"
书包被抢走了,他们翻出他的午餐盒——里面只有半个干硬的面包,发出夸张的嘲笑声。洛安爬起来想去抢回书包,又被推倒。膝盖传来刺痛,肯定擦破了皮。
"住手。"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洛安转头,看到昨天那个弹钢琴的男孩站在那里,肩上背着大提琴盒,像一位年轻的骑士。
"关你什么事?"混混头子挑衅道。
男孩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不关我的事,不过我刚好拍到了你们抢劫的过程。你们说,如果我发给警察叔叔会怎样?尤其是——"他指了指不远处正往这边走的巡警,"现在就叫他们过来看看?"
三个混混脸色变了,扔下书包骂骂咧咧地跑了。男孩走过来捡起书包和《小王子》,递给洛安。
"你还好吗?"他问,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洛安点点头,接过书和书包,小声说了句谢谢。
"我是陆逢生,住在对面那栋白房子。"男孩指了指远处,"你是新搬来的吧?"
"洛安。"他简短地回答,然后因为膝盖的疼痛轻轻"嘶"了一声。
陆逢生皱起眉:"你受伤了。"他蹲下来查看洛安的膝盖,"我家就在前面,去处理一下吧。"
洛安想拒绝,但陆逢生已经不由分说地扶起他,动作意外地轻柔。
陆家的豪宅比想象中还要豪华。洛安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怕弄脏光可鉴人的地板。陆逢生却直接把他拉了进去,让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张姨,请拿医药箱来。"陆逢生对一位和蔼的阿姨说,然后转向洛安,"你喜欢《小王子》?"
洛安点点头,惊讶于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我也喜欢。"陆逢生笑了,"特别是狐狸说的那段关于''驯服''的话。"
"''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会需要彼此。对我来说,你将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洛安不自觉地接了下去。
"''对你来说,我也将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陆逢生完成了句子,眼睛亮了起来。
那一刻,窗外的冬日阳光忽然穿透云层,照在两个男孩身上。洛安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松动了一下。
"周三下午我没课,"陆逢生一边小心地给洛安的膝盖消毒一边说,"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家一起看书。我有很多书,还有钢琴——昨天你听到了吧?"
洛安点点头,这次他笑了,真心实意地:"嗯,很好听。"
"那么,周三见?"陆逢生伸出手。
洛安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那只手:"周三见。"
他不知道的是,这简单的约定,将改变两个少年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