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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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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个人很受欢迎,那我尽量不会去接近他,因为他的朋友不止我一个。——陆迟初

    加入后排同学的小圈子一长,宋南辰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与屈赋他们之间的差异。

    屈赋他们热衷于谈论最近新出来的动漫或者游戏,一聊就是整个课间。宋南辰大多时候都扮演着一个倾听者的角色,有时也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可每当自己提起文学,特别是诗歌,屈赋就会带头说:“那玩意有啥好看的呀,无聊死了,还不如看小说。”

    每每这个时候宋南辰便会转过头,一言不发的写着物理卷。通常情况是不超过半小时屈赋便会用笔头轻轻戳戳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头聊天。

    “昨天语文报纸上的那篇散文写的挺好的。”宋南辰有时会这样说。

    “你说昨天晚上我给你发的那个皮肤怎么样?打算今晚回家就下单。”屈赋通常会转移话题。

    见宋南辰不回答,屈赋便自顾自的说:“你找你同桌谈论文学啊,他不是语文好吗?”

    宋南辰低着头,妥协似的垂下眼,睫毛微颤,眼底透露着一丝苍凉与失望。在苍白煞眼的日光灯下,他的身形更像极其孤独的鹤。那只鹤刚踏入万籁都寂的仙池,就被氤氲的水汽遮掩住前进的方向。或者说他就像是一位江湖侠客,百般聊赖的携着狗尾巴草,扔出的碎石在平静的湖面上敲出一圈圈涟漪。

    在那幽邃的森林中,除此鹤再无其他生命活动的踪迹。好不容易遇见一位带着斗笠的白衣风雅客,可是大雨淅淅沥沥,湖面掀起风浪,然后白衣客孤身打马而过。林中除了雨后抖落的阳光和满地的碎叶,只余野兔狐狸刻薄似的嘲讽。

    圆珠笔重重落下,在洁白的草稿纸上划过一道刺目的痕迹。宋南辰扒在桌子上,咬着吸管,在纸上画了一个满怀嘲讽之意的笑脸,随即将纸胡乱揉成一团并放进塞满零食的桌洞里。

    “宋南辰,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这时有人叫他,他心中原本的失落便被对方的热切招呼驱散的一干二净。

    乐天派的宋南辰,即使追不上神明,似乎也能佯装洒脱在野兽群中过得很好。

    “如果一个人很受欢迎的话,那我尽量不会去接近他,因为他的朋友不止我一个。”陆迟初摘下耳机,清冷难藏孤寂的目光望向窗外的斑驳树影。

    远处,宋南辰微笑着同他人对话。本来他笑的率真而自然,但是后来那笑容便不对劲了。陆迟初注意到宋南辰的笑容突然间变得僵硬,他好像是在强颜欢笑。

    陆迟初本来对其他人之间的琐碎对话不感兴趣,但是他很好奇什么事会让向来乐观积极的宋南辰愁容满面。此时的他就站在教室门口处查看语文课文背诵表,如果刻意去听可以听清对话内容。

    “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你基础也不差,但真的不要想作弊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宋南辰有些无奈的解释。

    “不帮算了,就这还是朋友?”那人头也不回的跑了,临走前还留下一个不屑的表情。

    陆迟初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宋南辰进班前就率先回到了座位,若无其事地翻着词典。

    宋南辰很快也回到了座位,草草地翻了下物理卷子,有些烦躁地按动着按动笔,险些将笔尖折断。

    “打扰你一下可以吗?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犹豫了一番,宋南辰最终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你说。”陆迟初摘下耳机,合上词典。

    “我想问你……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朋友?”宋南辰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能做到尊重你理解你、在你陷入谷底的时候坚定地支持你、能够给你的个人成长带来积极影响的人,”陆迟初耐心的回答,“每个人对朋友的标准不同,答案便不同。我朋友不多,但是每一个都是对我极其重要的人。”

    “我好像一直都在接受新友们的输出,每当我提出我自己的想法,他们便会转移话题。”宋南辰叹息道。

    “可我听说你在这个班应该是有老同学的,关系理应不会太差。”陆迟初看着不远处吃着炸串的付温子,她跟另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愉快的交流,想必男生该是谢知行了。

    宋南辰瞬间灵光乍现,他为什么非要跟屈赋较劲?有这时间还不如跟陆迟初一起讨论诗歌或跟付温子谢知行去食堂买零食呢。

    “谢谢你啊。”宋南辰拍拍陆迟初的肩膀,离开座位去找付温子了,没过多久他就跟女孩打成一片。

    “好你个宋南辰,你还记得有我这个朋友?”付温子表示强烈不满,手中的薯片袋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物理学的怎么样啊?”宋南辰询问道,接过对方递来的薯片。

    “不怎么样,”付温子说着,美滋滋地吃着薯片,戳戳身边的谢知行,“哎你《琵琶行》还没有背吧?我要代表语文老师制裁你。”

    不远处传来少男少女的嬉戏声,陆迟初在座位上观望着,他的眼中透露着一丝羡慕,不过这抹羡慕很快便被平静冷淡替代。

    “哎陆迟初,有道题问下你啊,”陈冕拿着物理卷,坐在宋南辰的位置上,“这儿就你物理好,我力学那块没听懂,也没人能问。”

    “不再不懂装懂了?”陆迟初接过对方的物理卷,草草地看了一下,开始给陈冕讲解,思路清晰明确,字迹工整清秀。陈冕也听得很认真,顺便抽走了陆迟初那张写满详细步骤的草稿纸。

    “陆迟初,你觉得宋南辰这人怎么样?”陈冕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在课桌上漫不经心地敲着。

    “人挺好的。”陆迟初回答。

    “反正我不是很喜欢自来熟的人,挺虚伪的。”陈冕悠悠说道,语句间流露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嘲讽。

    “陈冕,最好不要用你的标准和喜好去要求别人。对人最基本的理解和尊重还是要有的。”陆迟初解释道。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大道理多,走了啊。”陈冕笑笑,这回她的笑容是干净纯粹的。她好像是故意要气宋南辰一样,这回她又往头上别了一个紫色的大蝴蝶结,还神气似的从宋南辰身边路过。

    陆迟初只听到付温子在抱怨着“她以为她是谁啊”,然后谢知行说“别跟陈冕一般见识”,紧接着两个人便默契地安慰宋南辰“没事,我们别理她。”

    这人际关系也太过复杂了,陆迟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话说进班也有半个月了,除了宋南辰和陈冕,陆迟初还没跟其他人说过话。如果可以,他也想避开这些麻烦的社交。

    陆迟初在班上一直都在伴演着“零存在者”的角色,没人会提他中考省第十的成绩,他自己也懒得去理会这些表面的荣誉。直到被语文老师谢思瑜当堂朗读作文,陆迟初原本平静的日子被打破了。而打破他平静生活的人,正是语文课代表付温子。

    陆迟初很喜欢语文老师谢思瑜。老师很年轻,说话声音是轻柔温和的。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那白色是云絮的颜色,是沾着雨露的洋甘菊的颜色。陆迟初从小便对白色很敏感,许是幼时母亲在葡萄架下制做糕点、穿着白色衣裙的身影早在内心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在陆迟初看来,白色连衣裙,很美。白色是很美的颜色,那是生命的纯粹与洁净。老师的声音很好听,朗读的是自己的作文。

    “能将诗词佳句和西欧文学、经典与现代巧妙结合,穿插着远古神话和讲座语录,以自己精辟独到的观点作结,相当有文学底蕴……想必迟初同学平时看了不少书,”谢思瑜欣赏道,“大家要向迟初学习啊,语文的积累就在平时。”

    宋南辰带头鼓掌,继而班上掌声如雷。

    付温子没有鼓掌,她只是不服气地看着陆迟初。但当陆迟初凛冽淡漠的目光朝她扫去时,她便惊慌地扭过头去。手指紧扣着发辫上的红色发带,然后又有些不自然的整了整衬衣上的领子。许是念着有几排人挡着,付温子便越发大胆地回头看。

    付温子的眸子像倒映着山雪老梅的湖面,极易泛泛波澜,东风只轻点净水,便在湖面炸裂开莲花。那双眸中透露着高傲。

    陆迟初有些不理解,来班半个月,除了初中就认识的陈冕和同桌宋南辰,便没有什么眼熟认识的人了。而那付温子一直都在不服气的看着自己,莫非是因为作文的事?

    宋南辰似乎猜透了陆迟初的想法,很快便递了张纸条过来。纸条上写着:“付温子是语文课代表,是公认的文学大佬,从小拿下的作文竞赛奖不计其数。不过这回她是遇到对手了。”

    陆迟初扶额,很快在纸条背面写下一行字:啊?那你朋友不会杀我灭口吧?

    宋南辰轻笑一声,将右手别成喇叭状凑到陆迟初耳畔小声说:“没事,温子人很好的。”

    陆迟初没再写小纸条,草草地翻了一下语文课本。这节语文课就在莫明其妙的担忧中过去了,毫不意外,下课后付温子果然拦住了欲出教室的陆迟初。

    “陆同学,可以给我看一下你的作文吗?”付温子笑意盎然。

    “我字写的丑,你还是别看了。”陆迟初见机稍微地将帽檐抬高了些,漠然直视着对方的眸子,眉毛倏忽皱了起来,眼神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焦虑。他的手指不自然地抚弄着耳机线,佯装调整耳机。看来麻烦的社交是避免不掉了。

    “理科好的陆同学还能写出这么棒的作文,真厉害。”付温子的赞美之词似乎还带有嘲讽的意味。

    陆迟初很快拉低帽檐,遮掩自己投射焦虑的双眸,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理科好不代表文科差吧?”

    “所以才说陆同学厉害啊,”付温子别有深意的笑笑,“陆同学,我觉得我们可以交流交流。要不,交个朋友?”

    “你读诗吗?”陆迟初依旧冷淡地询问。

    “当然。”付温子依旧微笑,笑容不减。

    “你可读过顾城的那首《避免》?你不愿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陆迟初说,语气平淡如水。

    “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付温子很顺利就接上了陆迟初未说完的短诗。

    “陆同学,我知道你的答案了,我尊重你的决定,”付温子又笑了,这回她笑得真诚,笑容干净纯粹,“只是陆同学应该放开自己,不要把自己锁起来了。大部分人都是友好的。”

    “陆同学,我把你当朋友哦。”付温子在临走前丢下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