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沈泠泠听他扯了半天，都快要生出困意了，听到王管家终于转上正题，略微提起点精神，担忧地追问道，“姑母的身子可还好？”
王管家见她担心侯夫人，心中定下来：“不算严重。夫人就是前些日子吹了凉风，又听闻小姐落水，忧虑过度，这才病倒了。只是……”
王管家话音顿了顿，沈泠泠适时接话：“只是什么？”
“只是夫人平日里操劳过度，身体本就不好……这病来如山倒，大夫说要好好调养，”
王管家面露难色，“但……年初雪太大，京中的药材也跟着涨价。府里为了御寒开销实在是大，这药材钱……”
沈泠泠了然，又是来要钱的。
沈泠泠轻轻点头，目光如炬，仿佛能洞察人心：“王管家，姑母生病我也很是担忧。只是，这借钱一事，怕是有些不妥吧？”
王管家一愣，随即又堆起笑容：“小姐，您是侯府的千金，这点银两对您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况且，夫人也是实在没办法，家里那几个公子不争气，整日里惹是生非，若是小姐不帮一把，只怕夫人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沈泠泠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王管家，你这话说得，倒像是我在逼姑母借钱似的。姑母是长辈，我尊敬她。就像你说的，今年我府上为了御寒也花了很多钱，况且这年节刚过，陈嬷嬷今早刚报账说要缩减开销，我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
王管家一听，心中不由得一紧，怕沈泠泠去跟陈嬷嬷告状。
他深知陈嬷嬷是定南侯府的老人，虽然是下人身份，但在侯府上相当有话语权。若真惹恼了她，只怕夫人那边也不好交代。
沈泠泠低着头不说话，王管家心里那股异样感又冒出来，他有点猜不透沈泠泠的想法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蛊惑：“陛下年初赏赐了定南侯许多的钱财，侯爷在南方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小姐您看能不能先把那赏赐拿出来应应急。”
沈泠泠摇摇头：“你也知道那是陛下赏赐给兄长的，没有兄长的首肯，便是我也不能随意动用那钱财。”
“小姐，您看，夫人她也是一时心急，您就行行好，救救急吧。”王管家开始打感情牌，企图用亲情打动沈泠泠。
“王管家，亲情固然重要，但规矩更不能废。不过，我倒有个主意，既能帮姑母解困，又能不违府中的规矩。”
王管家一听，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小姐，您请说。”
“姑母的陪嫁里不是有一处田庄吗？听说那田庄地处肥沃，收成颇丰。不如，让姑母将那田庄抵押给我，我从中周旋，借些银两给姑母应急。待姑母手头宽裕了，再赎回那田庄，岂不是两全其美？”沈泠泠缓缓说道，声音虽轻，却字字珠玑。
王管家一听，脸色大变。那田庄可是夫人的心头肉，若是真抵押给沈泠泠，只怕夫人会跟他拼命。
但沈泠泠提出的条件，又的确诱人。若是能借到银两，解了燃眉之急，夫人那边，他自有办法交代。
“小姐，这……这田庄可是夫人的心血，若是抵押出去，只怕夫人会……”王管家支支吾吾，言语中带着几分犹豫。
沈泠泠微微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反应：“王管家，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田庄只是暂时抵押，待姑母手头宽裕了，自然能赎回。况且，这田庄在定南侯府名下，也能得到更好的照应，不是吗？”
王管家一听，心中不由得一动。沈泠泠说得没错，这田庄若是真能在定南侯府名下得到更好的照应，对夫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姐，您说得在理。只是，这田庄的抵押手续，怕是有些繁琐。”王管家开始讨价还价，企图拖延时间。
沈泠泠轻轻点头，早已料到他的心思：“无妨，我会派人与姑母商议，所有手续，都会按照规矩来办，绝不会让姑母吃亏。”
王管家一听，心中不由得一松。
沈泠泠既然这么说，那他也就有了交代。于是，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润平侯夫人得知消息后，首先是惊讶，原本稍微哄一下就能拿到钱，这次竟然不行了。然后是勃然大怒，她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女，掉了个河竟然变得如此有心机了，竟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她坐在贵妃椅上喝茶，一旁有三个丫鬟伺候着，本该优哉游哉的。
但面前跪着两个儿子。
“娘，您可一定要救救儿子啊，呜呜呜。”大儿子边哭边喊，“若是拿不出银子，那贼人会砍了我的手的，呜呜呜呜。”
二儿子鼻青脸肿，闷不吭声，但手里攥着借条，上面白纸黑字写明了借款，鲜红的手印刺得人眼睛酸痛。
屋子里环绕着哭喊声，惹得她头疼。
事已至此，她虽然对儿子恨铁不成钢，对沈泠泠的不识抬举愤怒，却也只能接受现实。
毕竟，那田庄虽然重要，但比起眼前的困境，还是暂时的牺牲更为明智。
于是，第二日她就派人将田庄的契约送到了定南侯府。
沈泠泠收到契约后，立即着手办理借款手续。
她不仅借给了润平侯夫人足够的银两，还亲自派人将银两送到了润平侯府上。
侯夫人见状，虽然心中不甘，但也只好接受现实。
*
看着手中商铺田庄的收支账册，以及侯府近年来的收支账本，沈泠泠陷入沉思。
沈泠泠上辈子全家被抄后，带着弟弟回到江南祖宅，在江南认识了一些商贾，靠着祖上仅剩的田庄，量产蚕丝，借由此在商贾中转圜。一步一步吞并掉一些中小型的生产户，后来成为蚕丝茶叶生产大户，又把目光投到其他商品上，最后成为了江南首富。
朝廷开展海市，但京城远在千里之外，官员对海市了解不足，最后是沈泠泠接手了，成为江南第一皇商。
这侯府的开销实在是大，再加上给润平侯府的。
现在府上还真没什么钱了。
但没关系，做生意，钱生钱，这些她最拿手了。
沈泠泠吩咐陈嬷嬷，让她叫来府中管事和账房先生。
撤掉一些不合理的开销，华而不实的东西更换成平替，遣散部分无用的下人……沈泠泠一件一件的说这，管事和账房就只管照办，毕竟这侯府就她一个主子，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完成了，沈泠泠还以为会有不服管教的，或者蹦出个大伯二伯反对呢。
再整理完田庄和商铺的信息，天已经暗了。
“小姐，该用晚膳了。”小竹第三次来催。
沈泠泠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小竹给她整理衣摆。
坐了一整天，跨出房门时沈泠泠被风一吹，新鲜空气涌入肺腑还让她有些不习惯。
院中槐树下已经架好了秋千，此时正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晚膳沐浴后沈泠泠就休息了，一夜无梦。
又磋磨了几日，天气放晴。
这天早晨沈泠泠是被小竹叫醒的。
沈泠泠眼睛眯开一条缝，瞥了眼外头的天色，天还未亮，早着呢，于是她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这几日小竹已经摸清自家小姐的变化了，不会再无缘无故发脾气，对下人也没有往日那种呼来喝去了。
虽然上次落水生病后小姐就跟换了个人似得，但小竹对小姐的忠心丝毫未变，对变化后的小姐也愈发亲近。
“小姐！安国公府派人送来请帖，邀您去赏春呢。”小竹直接上手拉她起来，“林二小姐还带了话，说要咱们去东城门汇合呢。”
安国公府的二小姐就是话本里的反派女配林芮。
“谁家天没亮就去赏春啊，昨天怎么不见通知？”说完沈泠泠就清醒了大半，也对，那反派女配对原主不上心，就跟使唤工具人似的，这种临时拉她去刁难人，当出头鸟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小竹，今天是什么时候了？”“三月六了，明日就是清明了。”
成平十一年春，安国公夫人在皇后的授意下组织了一场京城皇勋贵族之间的踏春会，邀请了京中各家的公子小姐夫人一起去城外的天宝山庄踏春，甚至还有皇子出面。
表面看是赏春，实际上就是一场大型的相亲会。
女配林芮就是在这场踏青会上对男主一见钟情，而男主却对女主倾心。
林芮对男主表明心意被拒后，发现男主对女主超乎寻常的在意，于是对女主心生怨恨，百般刁难。
而她对女主的第一次刁难就是让原主沈玲玲出面，想让女主当众出丑。最后被女主巧妙化解，并让原主沈玲玲陷入被动。
“呵。”想到这，沈泠泠嗤笑一声，想不明白这原主为何对这女配这么死心塌地，即使踏春会被羞辱，后面还愿意帮着林芮。
既然都按着剧情到这了，那便去会会这个林芮吧。
沈泠泠洗漱过后小竹拿出一件偏红的衣裙，沈泠泠上辈子喜穿素色，还未曾尝试过穿颜色这么艳丽的衣裙，这几日也是拣着为数不多的素色衣裙来穿。
但看原主原本的风格，应当是平日就爱穿明艳的衣裳。
沈泠泠最后也没纠正小竹，任她收拾了几件衣裳首饰。
陈嬷嬷也安排妥当后就一起出了门，一行人往东城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