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下令让大军停在城外二十里处,自己则带着齐景和陈川禾一同进城。
一路上齐景左看右看,买买这个买买那个:“京城的东西和西北真是不一样。”
“哎,老陈帮我分担分担。”齐景下巴指了指怀里那一大堆物件,陈川禾视线停留了一瞬,他叹了口气吗。接过齐景拿不下的物件。
“还是快些回府,将军还要沐浴更衣进宫呢。”
没走半刻几人就到了沈府
沈煜推开陈旧的大门,和父亲一起去西北后没过两年母亲也过来了,此后沈府的大门便一直未曾开过。
儿时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家,如今只剩下几棵半枯的老树,泛黄的树叶飘落枝头,混合谢地上的尘土在地上翻滚不止,一片荒芜。青砖铺就的甬道间杂草疯长,台阶砖缝间滋长出的青苔清晰可见。
沈煜不知从哪个房间拿出一个大扫帚,齐景和陈川禾见状刚准备进门拿就被沈煜拦下
“不用,你们帮我烧些热水吧。”说完,便只顾低头打扫着这前院。
待他把庭院的落叶清扫完毕,水也烧好了。
沈煜换了件藏蓝色的缎子衣袍,腰系玉带,他的面容冷峻,深邃的眼眸如寒潭一般冰冷,他抿着薄唇理了理束袖。
两只袖中各藏着一个暗器,一共可发出六枚毒针。
沈煜勾了勾唇角,往皇宫里进。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领着沈煜往崇政殿去。
越靠近那个地方,沈煜的心脏起伏越是大,他忍不住攥紧拳头,眸底猩红。
沈煜观察着周围的禁军部署——崇政殿周围竟无一个兵把守。
其实他上辈子就应该发现不对劲的,皇帝所在之处怎么可能连个禁军都没有?这么反常的情况他竟未曾注意到。
“请吧,沈将军。”太监打开崇政殿的门,待沈煜一进去,崇政殿的大门立刻被他关闭了。
这个太监侍奉了皇帝很多年,从他来接自己到此时一直是冷若冰霜的态度,完全没有对着凯旋的将军恭喜的神色。
沈煜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朝皇帝走去。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沈煜缓步向前走去随手拜了一揖:“参见陛下。”
此时的崇政殿只有他们四人
宋储枫皱着眉头怒斥道:“沈将军是在西北散漫惯了,竟也忘了礼数!”
沈煜抬眼看了下皇帝
“大胆!”皇帝的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他正面色不悦的看着殿中的臣子。
可对方并没有对他肃然起敬,只一味大胆的与他直视。沈煜的目光锐利如剑,皇帝的脸色勃然变色
“来人啊!沈煜意图谋反,速速拿下!”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四个影卫
沈煜眸色一暗,他随意在袖口里摆弄两下往手腕一番向周身一挥,毒针瞬间刺中了三个。随即沈煜踮着脚尖腾空而起,狠狠的踢向最后一个影卫
对方只觉胸口一疼,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沈煜眼疾手快的抽出他手中的剑往他脖子上一抹。
沈煜拿着带着血的剑挺拔在殿中,他目光阴狠的看着座上的皇帝
此时的皇帝已经被吓得僵在原地
他万万想不到沈煜竟然敢反抗!他拍打着身侧的太监
“快去喊人来!大胆沈煜!”他抖着手指指向殿中的男人
他心里是知道沈煜没有谋反的心思的,但他就是不想让沈家再有人于朝堂上立足。如今西踝人已退,他只想快快灭掉沈家后人。
宫中的禁卫大多是高官子弟,先不说他与宋储枫这莫须有的构陷,就凭沈煜少年将军,威名远传京城,今日之事决不可让更多人知道!故而今日的崇政殿四周无一兵把守。
谁知,谁知这沈煜竟真敢!
平日里威震八方的皇帝惊恐着左顾右盼,冷汗已浸透衫衣。
太监吓得一个踉跄,他提着衣服奔向崇政殿大门,却在经过沈煜身侧的时候就被一脸抹了脖子。
沈煜眸中极亮,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痛快的笑一步一步朝皇位走去
皇帝一把拉过宋储枫想趁机逃跑,却只一瞬——剑刺入了皇帝的胸口
鲜血从皇帝口中喷涌而出,洒在了脸上,溅满了宋储枫的衣领。
鲜血浸染在沈煜眼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突然,崇政殿的大门开了
沈煜眸光沉了几分,面色带着狠厉转头看去——谢尘桓。
——
半个时辰前
谢尘桓的马车刚进城不久,他便偷偷的从车内拿着琉璃盏砸在马夫的后脑。
车夫立马就晕了,还好马车行驶的速度缓慢,谢尘桓扶着福喜走了下来
“殿下,你到底要去哪啊?这…万一被皇上发现了可如何是好。”福喜皱巴着小脸,一脸着急。
“你知道沈府在哪吗?”谢尘桓顾不上回答福喜的问题。
福喜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帮殿下你问问。”
福喜问了一路,终于问到了沈府门口
谢尘桓推开大门——内里一片干净。
他心头一紧,莫不是已经进宫了?
齐景听到开门声立马走了出来,他还在纳闷将军怎得这么快回来了,结果来的是个宛若冰雪的小公子
“不知公子是?”
谢尘桓上前一步:“沈煜呢?”
齐景微微一愣:“将军已经进宫了。”
陈川禾听到动静也跟着出了门,看见面前的人一脸着急的问将军
他快步上前:“是将军出事了吗?”
谢尘桓抓着陈川禾的手腕作势要拉着他走:“快带我入宫!”
陈川禾沉着脸色拉出一匹马,他一跃而上,向谢尘桓伸出手
“先走!”
“哎哎哎!”齐景喊着:“你们等等我!”
陈川禾头也不回的落下一句:“你在府里等着!”
马背上,谢尘桓被颠得浑身难受,但此时已顾不得这些。
他告诉陈川禾自己的身份
“是将军出事了吗?”陈川禾拧着眉
“我…我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想起上辈子最后看见的沈煜模样,谢尘桓眼眶发红,越说心里越是害怕
陈川禾不再多言,只是加快了骑马的速度,完全无视了京城内不可随意骑马的规定。
到了皇宫门口,陈川禾不能再进去了
“求你,一定要让将军平安出来。”他握着拳头,手不自觉的发抖,看向谢尘桓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
“你放心。”谢尘桓落下这句话,快步向崇政殿走去。
一路上,路过的太监和宫女都看见了平日里眉目疏淡,谦和矜贵的二皇子面露焦灼像是有什么大事。
到了崇政殿门口,谢尘桓的手轻轻搭在门上,微微发抖,他红着眼眶推开崇政殿的大门——便看见沈煜一剑刺在了皇帝的胸口
沈煜转头看见谢尘桓,说起来上辈子自十七那年分离便再也不曾见过他了。
沈煜眉目间闪过一丝茫然,随后脸上又露出一抹轻笑,他眼眶发红,抽出插入皇帝胸口的剑,塞在一旁的宋储枫手里
“阿桓,你来的正好。”沈煜眼神阴鸷,唇角透着冷笑,他踩着一旁的龙案领着宋储枫血淋淋的衣领
“这厮弑君,臣护驾来迟。”
皇帝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发抖着指着沈煜,嘴里一直说着:“你……你……你……”
宋储枫手里的剑柄根本未拿住,一瞬便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崇政殿
沈煜冷冷的看了皇帝一眼,年近半百的皇帝瘫倒在台阶上,他瞪着眼睛看着沈煜,手已经没有力气再按着自己的伤口。
沈煜将视线移至前方:“先皇口谕,传位给你。”
看见谢尘桓的那一刻,沈煜的心底闪过一丝慌张,他没想到会与上辈子相异。
其实他并没有计划出什么完备的方案。
上一世受尽折磨的他,早已经变得狠戾疯狂,他只想报仇!
他想的最好的情况便杀了皇帝,嫁祸给宋储枫,再传位给谢尘桓。最坏的情况是他与皇帝同归于尽。可他不曾想到这一切会被谢尘桓亲眼看见。
沈煜冷着眸子把腰间的哑药塞进宋储枫嘴里。随即缓步向谢尘桓走去
他慢慢抬眼,漆黑的眸中倒映着一股阴郁。他慢慢弯了弯腰,抬手指向皇位
“请吧,陛下。”
谢尘桓瞳孔微震,身体微微颤抖
“沈煜…”
谢尘桓嘴里呢喃着沈煜的名字,听见谢尘桓的声音,沈煜心口一滞,但他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地面
谢尘桓侧过头看着沈煜,看到沈煜的一刹他就猜到沈煜应是也重生了。
那样狠戾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曾经风姿爽朗,对着他永远面含笑意,眉间还泛着温柔的沈煜,早被埋葬在了上一世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
在宫门外等着的陈川禾一直看向宫门内,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丧钟声
一时间城内人人停下来手中的事——皇帝驾崩了。
听到声音的谢尘安马不停蹄的冲进皇宫,一路不顾禁卫拦截
“殿下,您不能骑马进去!”
“我父皇死了!”谢尘安撞倒拦着的侍卫,一路疾驰。
“殿下,好大的胆子。”此时的沈煜腰间佩刀,站在养心殿门口
看着站在那仿若修竹的沈煜,谢尘安跳下马背眸色一沉:“沈将军可否解释解释发生了何事。”
沈煜移开视线开口道:“宋储枫胆大包天谋害先皇。”
谢尘安瞳孔微颤怒声道:“信口雌黄!舅舅怎会做出此等之事!我看分明是你!”
沈煜双手背在身后,他侧着头看向谢尘安,眼尾微微上挑:“他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殿下吗?”
语罢,沈煜微微抬手:“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