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废弃船厂的铁皮招牌，“镜都重工”四个大字缺了个“工”，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程野握着程光给的扳手，指尖在19号储物柜的密码锁上停顿——锁孔边缘刻着逆时针三圈半的齿轮纹路，和母亲教他的维修标记完全一致。
“小心！”老陈突然拽住他后领，一发子弹擦着发梢射进铁皮，溅起的火星照亮了远处的黑影。程野转身时，看见三个戴霍氏徽章的杀手正从货梯下来，枪械上的瞄准镜红光扫过他手中的扳手。
“密码是妈去世的时间！”他突然反应过来，迅速输入“1010”，储物柜弹开的瞬间，老陈的电子手环发出蜂鸣——那是程光改装过的信号干扰器，正在屏蔽杀手的通讯频道。
储物柜里躺着个防水硬盘，表面焊着机械怀表的残缺部件。程野刚要触碰，地面突然震动，天花板的锈蚀钢架开始崩塌，老陈一把将他推进旁边的通风管道：“带着硬盘走！我拖住他们！”
程光的义眼被撬开的瞬间，听见了齿轮崩裂的声音。银袖扣男人的手术刀停在芯片接口前，屏幕上突然弹出成串的乱码——是他偷偷植入暗涌系统的“铁锈病毒”，正顺着服务器啃噬霍启明的加密账本。
“你以为用怀表代码就能对抗霍总？”男人冷笑，刀尖划破他锁骨的条形码，“二十年前，你母亲在船厂地下库写‘灯塔计划’第一行代码时，我们就等着你们兄弟自投罗网。”
义眼的蓝光突然暴涨，程光看着自己在监控里的倒影：右耳缺失的轮廓，后腰新添的齿轮状疤痕，和哥哥左眼角的旧伤拼成完整的圆形。他突然笑了，血沫溅在手术刀上：“你以为病毒是破坏？错了，是复制——现在每个霍氏手环都在传播我妈的代码，就像当年她在你们的医疗器械里种齿轮。”
服务器机房传来爆炸声，某个监控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船厂地下库的实时画面：程野正抱着硬盘在钢架废墟中奔跑，怀表残片在胸前晃出微光，像母亲当年哄他们睡觉时的小台灯。
通风管道的铁锈簌簌掉落，程野的工装裤被钢架划开多条口子，怀里的硬盘却始终没沾到雨水。拐过第三个弯道时，他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齿轮转动声——不是程光的义眼，而是更复杂的机械轰鸣，像无数齿轮在同步咬合。
“欢迎来到灯塔初燃地，程野先生。”
霍启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管道尽头的铁门轰然开启，暖黄的灯光里，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手中把玩着完整的机械怀表——正是程光摔碎的那只，此刻在他掌心转出让人眩晕的光圈。
“你母亲是个天才。”霍启明按下怀表，齿轮声突然变成心跳监测仪的滴答，“她在临终前把‘灯塔计划’核心数据分成两份，一份藏在怀表代码里，另一份……”他指向程野手中的硬盘，“藏在你父亲运送的‘货物’里，可惜他没撑到船厂就被抓了。”
程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旧疾发作的眩晕中，他看见霍启明的袖口露出和母亲相同的齿轮纹身——那是当年镜都重工的技术徽章。硬盘突然发出蜂鸣，表面的怀表部件开始转动，与霍启明手中的表形成诡异的共振。
暗涌据点的警报声刺破耳膜，程光看着监控里霍启明出现的画面，义眼芯片突然传来灼烧感——那是硬盘启动的信号，母亲的代码正在和霍氏系统正面碰撞。他挣脱束缚，抓起地上的螺丝刀刺向男人手腕，银袖扣应声落地，露出下面的条形码纹身——和福利院孤儿的编号格式完全一致。
“你们都是实验品！”程光踉跄着撞向服务器，“霍启明用‘人性算法’筛选孤儿，培养成能啃咬自己的齿轮，就像当年我妈在医疗器械里留后门！”
服务器突然蓝屏，所有监控画面变成齿轮转动的动画，每个齿轮中心都嵌着程野和程光的童年照片。程光笑了，血滴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代码：“哥，打开硬盘里的‘1987文件夹’，那是我们百天照的日期。”
霍启明的手掌按在程野胸前，怀表的齿轮尖划破他的锁骨，和程光此刻的伤口形成镜像。程野突然福至心灵，将硬盘上的怀表部件对准霍启明手中的表，两个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合，发出母亲临终前的蜂鸣声。
硬盘自动解锁，“1987文件夹”里是段加密视频，画面里年轻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兄弟，背景是镜都重工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霍启明正记录数据：“双生子实验第30天，基因适配度97%，可作为‘灯塔计划’双核心载体。”
“原来我们才是钥匙。”程野的声音在颤抖，视频里母亲突然看向镜头，眼中闪过和程光义眼相同的蓝光，“她修改了我们的基因，让怀表代码只能在我们体内激活……”
霍启明的脸色骤变，他抢过硬盘时，程野突然用扳手砸向头顶的消防喷淋。海水混合着铁锈倾泻而下，怀表在水中继续转动，程光植入的“铁锈病毒”借由水流传导，整个船厂的电路系统开始燃烧。
“哥！”
程野听见程光的呼喊从通风管深处传来，转身时看见弟弟正被杀手拖向货梯，义眼处血流不止，却仍在比划“逆时针三圈半”的手势——那是母亲教他们的“活下去”暗号。
他抓起硬盘冲进暴雨，船厂的钢架在火中扭曲成巨大的齿轮，怀表残片和程光的义眼芯片在口袋里发烫。远处，霍启明的直升机正在逼近，探照灯照亮了程野手中的硬盘，也照亮了他左眼角的疤痕，如同命运齿轮上永不愈合的缺口。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