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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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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和四十五年冬,寒雪霜降。

    伴随着鸡鸣迎来黎明,狂风残卷起枝丫落雪声,拍打得邻里间窗户轰隆作响。

    在这个边陲小县城里,平日里相处融洽的乡亲,此刻彼此间眼神戒备。

    荒凉寂静的院子里,屋内突兀的响起瓷片与地面的撞击声,一婉柔女声立马接上:“娘,你别都给我们了,我再出去找找。”

    妇人气若游丝回应:“去找找他们爷俩吧,外面不安全。”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紧锁的房门走出一年轻少妇,片刻后,重新关上的房门再次被打开,出来个梳着双髻女童,身量只有六七岁大小,身上穿着红色花袄,猫着腰轻手轻脚关上房。

    这一年,宁州因为自然灾害闹饥荒,各家的屯粮早已经消耗完,饥荒刚开始,还会相互资助,随着时间推移,粮食紧缺,开始互抢,饿出幻觉的人开始出现吃人现象,上级官府赈灾粮迟迟不下来。

    时家做着经商香料小生意,算是能保足一家温饱,现如今为缓解饥荒,家里所有存粮都拿出去救济,父兄拿着所有积蓄四处奔波筹备粮食,母亲为了她们几个,几日不曾进食,时颜家里最小,自然什么都先紧着她来。

    悄悄跑出来的时颜,自岔路口和嫂嫂分别后,独自一人往城外走去。寒风将衣袖吹得鼓起来,鼻尖冻的通红,双髻吹散开来。

    走出去大段距离后,路上尸体随处可见,皆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穷困人家。城外不远处一座小院,眼前逐渐出现一辆马车,时颜驻足观察,来到马车前不远处松树旁蹲下。

    这辆马车装饰极其豪华,她认得是当地官府宣齐贤的。

    饥荒期间,宁州家家户户花草树木不见,能食之物皆不存。城外这座小院种植着应季的花,马车的马还有干草吃。

    梅花打着旋飘落在她头上,伸手将它取下,粉红花瓣上还带着雪水。时颜缩着指尖凑近闻了闻,盯着它傻笑。

    马儿逐渐焦躁起来,不停地跺脚。院内传出争执声。

    时颜穿过篱笆,来到后院,意外瞧见宣齐贤被抹脖子,双眼怒睁倒在地上,猝然对视,时颜吓得连退几步,动作惊动了对面之人。

    刚转身想逃,时颜就已经被带到凶手面前。

    白狐毛做的大氅下,流光锦绣,精致华美的暖炉被一双纤长柔弱的手捧着。

    桌面上翻滚着热气,空气中还残余些许致幻香气,对面女子还能心平气和饮茶。

    女人递给旁边侍从一个眼神,便起身离开,脚上传来阻力,顺着视线过去,压跪在一旁的时颜拦住她,语声微颤:“别杀我,我可以成为你的人,干什么都行。”

    女人脚步一顿,低眸看向鞋面上稚嫩的手,语调微慢,细听能察觉些沙哑:“你可知我的人不是谁想当就当的。”

    时颜捏了捏拳,低声道:“可是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娘亲还等着我带吃的回去,爹爹阿兄知道我死了,会很难过的,我无意打扰,只不过我之前见小姐你家从不购粮,今日走投无路才想要借一点食物。”她壮胆起身,三跪九叩,天真道:“求你放过我,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时颜常常瞒着家里人外出找食物。两月前,这座小院被人盘了下来,亲眼发现这小院住进一户人家,从那以后,宣齐贤时常出入,每次离开时脸上神色慌张。

    她推测这里面住的人有钱有地位。

    宁州城内每日都会有乞讨的人围在宣齐贤府前,赶也赶不走,让他好不耀武扬威,心情好时,会随意打发几块发馊的馒头。家中稍有积蓄的即便他抬高粮价,也只好咽下这口恶气买下来。

    时颜在跟在宣齐贤马车后几次,见他自打这户人家来了后,也夹着尾巴做人,每次来时手里都会抱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他搜刮的民膏民脂。

    时间越久,饥荒越严重,城中食物更加短缺,眼前这问女子也未曾采买任何粮食,只一味地接受金钱,很不合理。

    女人重新坐回去,身旁下人很是机敏,连忙重新添上热茶,恭敬地放在她眼前,时颜不敢抬头打量,只闻藏着几分讥笑声,“死人,才是最好的保障。”

    时颜顿时心头一震。

    这饥荒让这座城里的人纷纷出逃,周围能吃的都没了,没有能力的人都在等朝廷救灾,可如今迟迟未有消息,时颜恼恨自己自作聪明,将自己陷入危机。

    “娘子,我不想死,我可以为你杀人放火。”时颜抬头倔强地望着,不肯放弃答道。

    女人嗤笑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很好忽悠的人吗?小小年纪,就会说大话,杀人放火,你怕是连鸡都不敢杀。”

    时颜心知对方不愿信她,眼神坚定道:“小姐若不信,你接下来想动手的人,宣子安,我可以代劳。”

    宣子安——宣齐贤之子,唯一的孩子。

    女人侧眸,时颜坦然和她对视,手心皆是汗,她在赌,赌眼前这笑谈风声就能取人性命的女人,会不会勾起她的兴趣。

    刚刚偷听得知,宣齐贤隔三差五来送钱,殊不知自己身上早已中毒已深,这院落中若有若无的香气就是毒药,而她接下来的对象,就是挥淫无度,欺压百姓的宣子安。

    这女人当然不是秉持着为民除害,宣齐贤还是白身时,就欠了她钱,如今利滚利,多到还不清,今天来就是想下死手,触怒了眼前人,临了时告诉他“放心,我这人不会让你走的太孤单,还不起钱,就拿命来,你儿马上也会下去陪你。”

    半晌,传来声,道:“可以。”心里面顿时松一口气,忽而她蹲下来和时颜平视,下巴被抬起来,“今晚,和我一起去,在我面前杀了他,之后和我走,粮食我给你家度过饥荒。”

    时颜双眼微怔,“我....要和你走?”

    “你也可以选择不,就看你父母兄姊能不能活下去了,再给你说一声,朝廷赈灾粮根本下不来了,上面的人明争暗斗,拿你们这里的人做棋子呢。”

    时颜喉间干涩,惊讶的说不出半句话。

    阿兄和父亲还在四处筹粮,积蓄就那么点,宁州的百姓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又或者自相残杀吗。

    女人松开她,优雅地起身,拂袖朝里屋走去。

    失去支撑的时颜倒地,裙角擦过她鼻尖,“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但是你还得就宁州百姓。”

    女人默不作声转身回望,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时颜连跪带爬至她身前,一双冻通红的小手,紧紧拽住她衣角,断断续续哽咽道:“娘子,我愿意走,杀人放火都行,干什么都可以,我只求你救救我家和宁州百姓,他们对我都很好。”

    “可。”

    夜至,天黑的像深渊,宣府笼罩在黑夜之下。

    侍卫严防的情况下,在女人身旁的下人清理下,如入无人之境,迷幻的香气逐渐布满整个宣府。

    时颜捂住鼻子,望着女人有条不紊地点燃香料,都是她熟悉的香料味,可没想到有这种功效,不起眼的杀人方式。

    一脚破开宣子安房门,将宣子安按押在地,因长期吸食紧药而消瘦无比,此刻狼狈十足。

    “你们是谁?小心我要你们脑袋。”死到临头,还在愚蠢的为自己辩言。

    下人为她端来凳子,铺上一层价值不菲的丝帕隔绝,女人悠闲地坐下,“死人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女人拿出一根自制的“香”点燃,空气中瞬间弥漫淡雅的清香,“小姑娘,进来。”

    宣子安见门外走进一女童,手里握着把匕首,神色紧绷。

    时颜握匕首的指尖泛白,呼吸早已乱了节奏,耳边传来声音:“这柱香剧毒,一炷香内,杀了他,我给你解药,香燃尽,你杀不了他,那你们便一起死吧。”

    女人好整以暇的看着时颜,不像是取人性命,看那样子,于她而言,不过是玩一场游戏罢了。

    时颜一步一步走近宣子安,此时的他被下了药,瘫软无力,对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孩童来说,长期生活在幸福温暖的环境下,要让他亲手杀一个活生生的人,无疑需要巨大的勇气。

    宣子安艰难地后退,地上拖出一股水渍,“你要干嘛,你放过我,钱,粮食,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时颜深吸一口气,香气刺激着大脑,让她昏昏欲睡,脑海里回想起“我们囡囡好好在家照顾阿娘,爹爹和阿兄出去找吃的”,家里人找不到自己,现在肯定急疯了。

    她猛地冲向前,一刀插进他咽喉。

    坐着身后的女人睨了眼还剩一半的香,倒是个狠的。

    正欲开口,又见时颜深插了几个血窟窿,直到捅的地上人再也没有呼吸。

    女人意外的挑眉,眼底泛出几分惊喜,弯腰亲自为她擦净脸上血渍,笑道:“恭喜。”将时颜拉起身,从下人那接过解药,语气比先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解药,我也会说到做到。”

    时颜眼角再也包不住的泪滑落下来,滴在手心药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