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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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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王焘贞一夜好眠。

    小皇帝睡得好不好王焘贞不知道,反正她睡得是挺香的。

    自她重生以来,难得有如此安稳的一觉。

    白日里给小皇帝讲的故事,是与她从前世收的一个弟子,冯梦龙处听来的【1】。

    彼时冯梦龙年岁尚轻,却已显露出非凡的才华。

    但凡是经他嘴讲出来的故事,每一个都妙趣横生,引人入胜。

    王焘贞也是考虑了这一点,才决定用这些来勾得小皇帝念念不忘。

    讲的时候,王焘贞还特意删掉了些过于血腥或恐怖的情节,以免过犹不及。

    而圣上的反应也跟王焘贞预料的差不多。

    异常喜欢,让她明日继续来讲的同时,亦害怕得直抓衣摆。

    既然觉得害怕,那么晚上睡觉时就不会用手到处乱抓身上出疹子的地方了。

    今日王焘贞算是误打误撞。

    就算小皇帝当时不提那些要求,王焘贞也会讲几个具有震慑性结尾的故事,总之要让陛下知道,出疹子时不停地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旁人或许不知道小皇帝的病为何迟迟不好,但王焘贞小时候也得过,自然是清楚得很。

    何况张太医也暗示过她,皇上吃的药和她以前吃的是一样的。

    除却身子痒会导致手不由自主地抓,王焘贞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幼时王焘贞之所以能好起来,得多亏乳母会在她睡觉前把她的手给捆起来,就是为了防止她嫌痒然后到处抓。

    太医肯定知道出痘疹会痒,但肯定没有人敢跟李太后提议,把圣上的手给捆起来再睡觉。

    而且王焘贞也发现了,在小皇帝从帘幕里钻出来后,那手总是这里挠挠那里挠挠的,已成为习惯。

    于是王焘贞就想了这么一招儿。

    尤其是她还多次提醒过皇上害怕时可以抱着枕头睡,那手哪还有功夫乱抓吗?

    看到小皇帝两股战战,却仍旧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王焘贞就知道自己已成功一大半了。

    翌日,来接引王焘贞不再是太后身边宫女,而是一个老太监。

    “原来这便是让太后娘娘与主子万岁爷另眼相待的昙阳大师!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多水灵的人儿,道行也深厚,莫不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吧?”

    那老太监一见着王焘贞,便喜气洋洋地迎了上来,殷勤道。

    王焘贞见之,神色一凛,连忙与其客套了一番。

    此人正是小皇帝所提到的大伴,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

    冯保、张居正和李太后,此三人已成三足鼎立之态,把持着当今的朝局。

    冯保身为皇帝大伴,为司礼监掌印,权如外廷元辅的同时还掌管着东厂,其地位之高已不言而喻。

    王焘贞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竟是惊动冯保亲自出面迎她。

    “老祖宗谬赞了,臣女何德何能引得皇上和太后娘娘如此厚爱。”

    王焘贞诚惶诚恐地垂下脑袋,一脸不敢当的模样。

    “瞧这话说得,如若不是您的仙术,还有谁让万岁爷于一夜之间,身上的病就好了大半!道长快快请来,主子已经盼您很久了。”

    冯保一路恭维着,客客气气地将王焘贞送至乾清宫,而后随宫女们掩门而出。

    这一举让王焘贞有些困惑。

    前两日,除了小皇帝特别要求,不应该都留在屋内侍奉太后娘娘吗?

    不过她也知道,在这宫中不该问的别问,于是捺下心头的困惑,抬起头,正欲向李太后行礼,未料却未见太后娘娘的身影。

    只有一个小皇帝站在面前,神气活现的。

    这一次他没有躲在帘幕之后,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露了面,也不拿手遮着脸了,瞧着还挺活泼的。

    哦,原来是脸上的疹子好了不少,难怪如此高兴呢。

    王焘贞趁机迅速打量了下小皇帝的面庞,心下了然。

    “陛下万福金安,怎么不见太后娘娘?”

    王焘贞假装不知小皇帝的意图,环视一周,故意问道。

    “嘿嘿,母后自然是倾佩于昙阳大师功力之深,不会来打扰你施展仙术了!”

    万历皇帝竖起手指,得意洋洋地走到王焘贞身边,眉飞色舞道,

    “怎么样?朕的法子不错吧?你看,母后果然同意让你单独为朕讲故事了!”

    “皇上好生厉害,您是和太后娘娘说了什么呀,竟然连宫女都可以不留在殿内?”

    王焘贞笑了笑,迎着小皇帝“快来夸我”的目光,顺着他的意思吹捧几句,又问出一个她早已知道的问题。

    结合冯保和小皇帝方才的话语,王焘贞其实已经猜了出来。

    不外乎是小皇帝为了多听几个喜欢的故事,恰好今日又发现自己身上的疹子消了不少,便编出个神乎其乎的理由来哄骗众人。

    不出王焘贞所料,万历皇帝一下子乐开了花,就等着她问这句呢。

    “哼哼,那你可问对人了!朕自打昨日听完你讲的故事,过了一夜,忽觉身上的疹子消退不少,着实令母后和大伴大吃一惊!”

    “然后母后就问朕,昨日昙阳道长单独与朕在一起时发生了什么,莫不真是她的祈福奏效了?”

    “朕原本还愁着要想出个什么理由要留你为朕继续讲故事呢。既然母后这么一提,朕便顺着她的意思,说昙阳大师需得在只有她和朕的场合下,才能单独为朕施展仙术,洗髓伐骨!”

    “朕还加了一句,此乃昙阳道长独家秘术,不可于外人面前展现,施法时需得屏退不相干之人。你看,母后这不就答应了!”

    似是非常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小皇帝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眉眼弯弯,像只满足的小猫。

    “陛下当真是聪慧,那么臣女也定不负圣上厚望。”

    王焘贞勾了勾唇。

    接下来的日子,王焘贞日日在冯保的陪同下进宫。

    她为太后娘娘和圣上祈福,用道法神奇地医好圣上的消息,一时也传遍京城。

    在万历皇帝身上疹子全消后,王焘贞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她与依依不舍的小皇帝告别后,乘着马车打道回府。

    途径一条街,马夫忽然告知她前方也有辆马车也要通行。

    “无妨,让他们先行吧。”

    王焘贞无所谓,横竖不过多等片刻,她又没什么急事。

    正好她也能在到家前好好想想,之后该以何种借口,才能让父母安心让她一人出门在外。

    她已向李太后讨了恩赐,准允她以女冠【2】的身份,行走于民间。

    至于要在民间做些什么,嗯,她还没想好……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说服父母双亲。

    王焘贞不由陷入沉思,忽而却被车夫的声音所惊扰。

    “二小姐,是徐府的马车,车上坐的正是徐家那位徐景韶公子。他说,他想见您一面,您看——?”

    车夫停顿片刻,小心问道。

    “不见。”

    王焘贞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思绪骤然被打断,固然让她有些不悦,但最主要的还是,她还未做好准备见徐景韶。

    说来她都忘了,与父亲商议进宫那日,父亲曾提醒过她,不日浙江布政司参议徐廷祼将进京述职,要来家中商议婚事。

    当时她满门心思扑在获取太后娘娘和小皇帝的信任,老早把徐景韶要到府上的事抛诸脑后。

    奇怪,她怎不记得,前世徐廷祼将进京时,徐景韶有跟过来?

    上一世,她这苦命的未婚夫啊,好巧不巧地死在了成婚前夕,当真是可怜。

    此等遭遇,不免让王焘贞对他惺惺相惜起来。

    所以她不顾父母反对,执意为他守节,借此更为投入地沉浸在老庄之说里,不问世事。

    这不仅是她对徐景韶的哀悼,也是她对父母之命的抗争。

    这一世重生过后,王焘贞更觉前世徐景韶之死太过蹊跷,特意算了下他的八字。

    不是早逝短命之象,那为何会突染恶疾,溘然长逝?

    她又为其起了一卦。

    是坎卦,下下卦。

    坎为水、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

    象曰: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

    至此,王焘贞果断把铜钱和龟壳丢到一边,不再去想和徐景韶的有关的事,先老老实实地谋划着自己日后的出路。

    如若说徐景韶之死是命中注定,那她王焘贞也无能为力。

    虽说她不知自己死后重生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有一点她自始自终从未忘却,那便是尽人事,听天命。

    不过王焘贞本人也不是个尽信命数之人。

    她若真信命,就不会在闺阁女子皆学女红的时候,反倒去读道藏。在父母皆对守节一事不以为然时,执意做了徐景韶的未亡人。

    比起无为而治,她还是更倾向于事在人为。

    前世她从未见过徐景韶,也就完全不了解这个人的品行如何。

    他若积极进取,有逆天改命之决心,她也愿意祝他一臂之力,教他趋吉避凶、化险为夷。

    至于能不能避得开死劫,得看他的造化。

    如若他没有这个心,就是一懒散纨绔子的话……

    那就当她王焘贞瞎了眼,选错守节的人了!

    对于此种败类,王焘贞的态度是不轻易介入他人因果,善哉善哉。

    总之此时此刻,王焘贞对徐景韶的情感十分复杂。

    这些话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眼下不是一个见他的好时机,她还需对他考察一二。

    是以王焘贞毫不留情地制止了这场即将到来的见面。

    “可是二小姐,那边徐公子已经——”

    车夫还欲说上些什么,却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响声,似是有人下车。

    而后不久,一个人影行至王焘贞的马车旁,颇为礼貌地用指节叩了叩车壁。

    “惊扰二小姐了,在下正是徐景韶,未想竟能在此处偶遇小姐,实乃缘分天定——”

    “我刚才好像说了,我不想见你。”

    王焘贞脆生生地打断了徐景韶接下来要说的话。

    说实话,这种老套的搭赸之词,在如今的话本中也不多见了。

    实在太俗。

    然而徐景韶似乎并未被她的无礼所触怒,只稍稍一顿,又恍若无事般,仍旧以方才那种温和的语气徐徐道来。

    接下来徐景韶讲的什么,王焘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客套之语于太过无趣,她没有心思去听。

    她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口拉下的竹帘,猜测起他的面貌。

    落日已然偏西,余晖斜斜而下,自然而然将徐景韶的侧容投射在帘幕之上。

    天庭鼻梁,隐隐绰绰,宛若画中心有一缕浓墨,正当其中。  笔锋直下不倒侧,是为中锋。【3】

    王焘贞暗自思忖着,若是以书法论之,他这中锋为骨的形,倒是极为标准的。

    然书必有神、气、骨、血、肉,五者缺一,不为成书也。【4】

    她倏地想看看,这人五官其余之处,是否符合具备一幅好字的标准。

    故而她随手从车上拾起一把折扇,以扇柄掀起卷帘的一角,正欲开口一问,忽而却听得对面正道:

    “不知小姐可否为小生卜一卦,算算你我二人日后的缘分?”

    偏锋一转,全局尽毁。

    败笔。

    至此王焘贞已全无了兴致,猛然收手,竹帘毫不留情地打在徐景韶刚搭在窗沿边上的手指。

    “不成,”她无情答道,“你走吧。我不为懦夫起卦。”

    “连见个未婚妻都要卜筮天命的人,天意定然不屑告知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