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曈曈，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自然，你且看他来的时候，是不是提了好几箱的东西？”
沐玉妍思索片刻，“是啊，他一落地就送了你爹一套云璃茶具。我还当他是来提亲的！”
沐玉妍仔细瞧着她，“那你的意思是……”
池曈曈打断她，坚定地说：“退婚！”
“好！”沐玉妍一巴掌拍下，桌面被拍得变形。
“我也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退！”
二人商议好，沐夫人便先行出去了。出门前，她仔细叮嘱池曈曈，“这件事你爹还不知道，我得先去知会他一声。你换过衣服，便去执事堂，我们都在那儿。”
池曈曈点头。
她脱下脏兮兮的衣裳，腰上暗红的胎记暴露在眼中。
池曈曈拿手扣了扣，是真的胎记。她心想，好奇怪，原主身上怎么也有这胎记？
待换好衣服，镜子里的她稚气未脱，圆润的脸蛋莹白透粉。明眸善睐，透出几分娇俏可爱，流光溢彩的罗裙衬得她越发出尘。
说不上美人，但通体自有一身独特的气质。
池曈曈擦擦眼，靠近面前的水镜，这张脸怎么看着…跟我一模一样？是蝴蝶效应吗？
“小姐，夫人来催了。”有丫鬟隔着门喊她，池曈曈应了一声。
她不再纠结，气势汹汹地出门了。
叶伯兮，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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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事堂上已经坐满了人，池旭端坐在主位，目下无尘，似乎没看到她这个闺女。沐玉妍看到她来了，使了个眼色。
池曈曈一进门，就接收到四面八方的眼光。
一道温柔的男声唤她，“池妹妹来了。”给池曈曈吓一激灵，鸡皮疙瘩掉一地。
她顺着声音看去，叶伯兮持扇而立，身着一袭锦白色长袍，腰间玉佩流光溢彩，面容清俊，嘴角浅笑，仿佛哪家走出来的富贵公子。
“叶g……”
不行，她叫不出来。她想不通，男主明明对原主没什么感情，怎么能轻松喊出来这么肉麻的称呼啊？
“叶公子。”
池曈曈抱拳应答，便自行坐下，并不为他的到来而感到欣喜。
叶伯兮似乎被这冷淡的语气噎住了，嘴角抽搐，“几日不见，池妹妹怎么与我如此生疏？”
池曈曈端起桌上的茶盏，“这就要看叶公子今日上门，是什么目的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叶伯兮收起笑容，探究的眼神慑向池曈曈。
“妹妹为何这样说？”
“你抬着这么多东西上门，又把大家伙儿都找来。这么大阵仗，肯定是什么要紧事吧。”
池曈曈见他不反驳，自顾自说道：“水月剑宗偏爱招收女弟子，但蓬莱近几年开始扩招，宗门招到的弟子越来越少。水月剑宗虽然占据一方灵山，但地势平坦没有什么稀有资源。”
座下的长老们听到这里突然吵了起来，“池丫头，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去年明明有数百弟子入门……”
池曈曈抬手，示意他们冷静，目光却看向叶伯兮。
“叶家占据着天山灵脉，是水月剑宗两辈子都摸不到的阔绰。叶公子此前到访，可从来没给水月剑宗丁点儿好处。怎么今天这么大方？”
叶伯兮听到这里笑了起来，眼中是戳到心声的轻蔑，“原来池妹妹是在怨我，倒是我亏待了你。”
“不，”池曈曈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茶水溅到她的手上，但她似乎没有察觉一般，语速越来越快，“水月剑宗从来都不稀罕你的什么破宝物！天山灵脉便是我祖父与你爷爷一同开源的，若是觊觎这个，早八百年前就去争一争它的所属权了！”
“偏偏两位老爷子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不曾为此产生争端，反倒喜结联姻，定下了你我的娃娃亲，约定在我们结成道侣之后，自行消化灵脉。”
“我同你相处十六年，从未开口要过你一分一毫！叶伯兮，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话说吧，你今日，是不是来退婚的？！”
叶伯兮收了笑容，来自金丹期的威压从他的身上倾泻而出。他原本想以温和的方式解决，却没想到被她当众拆穿。
“池妹妹倒是与从前不一样了，”他拂袖而坐，不再伪装，一双桃花眼中写满傲气。
“既然你已知晓，那叶某人也不绕弯子了。”
他袖袍一甩，一封烫金玉帖落在桌上，上面印着的天道契约泛着金光，正是退婚书。
“你我的婚约，今日作废。”
池旭脸色难看，正欲开口，却被池曈曈抬手制止。
“可以！但是这纸婚书上的天道契约需要你来解除。”
天道契约属于因果，池曈曈和叶伯兮若是解契，便会引起天道不满，降下雷劫。
按照池曈曈的修为，那雷劈下来的瞬间，人都得化成灰。
叶伯兮点头，“那我也有个条件，天山灵脉归叶家，往后与水月剑宗无缘。”
“诶！贤侄，万万不可啊！”池旭连忙站起身，想要阻止他们。
前行的脚步却沐玉妍挡下，她用捆仙绳束缚着池旭的双腿，施展禁言术。
沐玉妍的双眸划过一众蠢蠢欲动的长老们，面色漆黑的可怕。
执事堂中一片寂静，似是被沐玉妍的雷霆手段镇压住了。
“可以！从此叶家与水月剑宗再无关联！”池曈曈一锤定音，“抬着你的东西滚吧！”
叶伯兮眸中寒意骤起，但碍于身份，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冷拂袖：“好，很好！池曈曈，你倒是硬气！”
“沐夫人，”他抬头望向主座，“您的女儿变化如此之大，你都没有疑问的吗？”
沐玉妍沉声：“你什么意思？我的女儿我自然了解，容不得你说三道四。”
“我只是怕，有人认贼作父，有人替别人养女儿啊！”
叶伯兮面向身后的侍卫，开口道：“将人抬上来。”
池曈曈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她心中呼唤徐敏，“师父，你说我灵魂有异，是觉得我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吗？”
“什么？”徐敏的语气中皆是惊讶，“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当然……”
池曈曈后背激起冷汗。
徐敏将探灵的神魂收回，继续道：“你就是本人啊，说什么傻话？”
“……”师父，不要再大喘气了，你快把我吓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池曈曈对徐敏格外信任。如果连她师父都看不出来，想必也不会有人察觉。
只见两个侍卫抬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扯着他的胳膊一路拖进大殿。
“公子，人到了。”
叶伯兮一杯热茶浇在少年的脸上，将人烫醒了。
“你做什么？！”沐玉妍伸手阻止他，她认得出来，这是她派去保护女儿的薛永良。
她查看薛永良的伤，愠怒道：“你对我们水月剑宗的弟子用私刑！”
“夫人莫怒，这位师弟可知道不少东西。”
叶伯兮五指揪起薛永良的脑袋，充斥着恶意的双眼和他对视，“说说你知道的。”
薛永良恐惧地颤抖起来，“我…我……”
“说啊…你在秘境中，看到了什么？”叶伯兮声音低沉，仿佛催命的恶鬼。
“我…我看到池师姐摔…摔进火豘兽的洞穴里，磕破了脑袋，断气了！”薛永良磕磕绊绊地哭嚎，“但是没多久，她又活了过来。”
沐玉妍拽起他的衣领，双目微红，“你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都是真的！”薛永良惊吓哭喊出声，“她还杀了陈师兄！”
“薛师弟，”池曈曈听不下去了，“陈师兄分明是为了保护你而牺牲了，你怎么凭空污蔑！”
“我……”薛永良眼神闪烁，不敢和池曈曈对上视线，嘴上哀嚎，“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了，好了，你已经安全了。”叶伯兮装若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指示侍卫将人拖下去。
“慢着！我有话要问！”
沐玉妍看一眼叶伯兮，视线在他和薛永良的身上打转。
“你说曈曈掉进了火豘兽的洞穴，那个时候你在哪儿？”
薛永良害怕地匍匐在地，语气颤抖，“我在洞口，火豘兽已经筑基，我不敢进去。”
“你不敢进去！”沐玉妍想起秘境归来那日，她看到池曈曈的第一眼，被她全身的血迹骇得半死。沐玉妍怒火中烧，“我让你们保护他，你告诉我你不敢进去！”
“是池师姐…她，一意孤行，要去找月光兔！”薛永良颤巍巍辩解道：“我和师兄跟着她跑了一个时辰，寻到她时，就断气了。”
“你既然不敢进去，为什么会知道她断气了？”沐玉妍恶狠狠道：“是不是你看她修为底下，却法宝众多，便起了歹心。”
“没有！”薛永良大声反驳，“我没有！是陈师兄，是他，不…不是他！”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薛永良猛地抬头，对上沐玉妍心痛的双目，矢口否认。
“我……我没有的。”
“贤侄，这就是你找的证人吗？”沐玉妍眼睫挂着晶莹的泪珠，“这就是你向我保证，一定会护曈曈安全？”
“夫人，您别动怒，现在最要紧的，是看池妹妹这个壳子里是不是她本人。”
“pia——！”
一巴掌落下，叶伯兮被打得甩过头去，脸颊迅速鼓起。
“你个畜生！”沐玉妍攥紧发烫的手心，悲愤道：“你阴奉阳违，设计陷害曈曈，如今又上门退婚！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夫人，”叶伯兮目露阴狠，“我只是告诉你事实，不希望你被妖魔迷了双眼。”
“滚！”沐玉妍扬起长剑，甩在叶伯兮的脚下。“我看在叶家先祖的份上饶你一命，从此之后，你再敢踏入水月剑宗一步，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