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城门在哪吗?”
柏梓书追着前面的人,却立马反应过来:“我知道!”
眼见前面就是一个死胡同,柏梓书率先翻上墙头,正欲跳下去,忽然发现原本跑在自己前面的人不见了。
罗云书伸手,被他拉上去,两人一块跳进一家人的院子。
很快又有人跳进来,后面便如同下饺子一样,不断有人翻过来。可他们抬眼扫视一圈,哪里还有人影?
反倒是院子的主人看着自家墙头不断有人往里跳,惊掉了下巴。
“大爷,看到有人跳进来吗?”
躺椅上的老人颤颤巍巍指着他们,惊恐不已。
“他们肯定出城了!我耳朵好使,听到他们说城门了!”
“我会读唇语,那个女的说了好几回出城的事,后来天灵根就拉着她翻墙了。”
于是一群人兵分两路,向着不同方向的城门而去。
等到众人全都离开院子,罗云书终于松了口气。
她正欲从藏身之处出去,却被柏梓书拉住。
“再等等,你现在出去的话肯定会被他们发现。”
可是她很急。
她还想劝他也赶紧跑,不知道什么时候邪修们就来屠村了。
柏梓书却一脸认真,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相信我,再等等。”
罗云书心里一顿,不知怎么就信了他。
柏梓书年纪很小,目测不超过十五岁,虽然狼狈不堪,却端端正正唇红齿白,一看就是被家里仔细养出来的。
大部分人都在十六七岁第一次参加试炼,他一测出灵根就赶紧离家了,所以显得格外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类似的惨剧并不鲜闻。
两人又躲了小半个时辰才小心翼翼出去。
巷子恢复静谧,到了主街才重见人声。
可走了没几步,罗云书又躲了回去。
柏梓书发现异常,以为追他的人没走干净,赶紧追上她:“怎么了?”
罗云书却不回答,而是紧张的盯着某处。
他顺着看过去,看到几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正在街上横冲直撞,面露焦急。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而且是个姑娘,已经抓过好几个,发现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就狠狠推到一边,搞的怨声载道,已经引起冲突。
这小镇上落脚的也有很多公子小姐,家里必然会雇几个修为不错的打手,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此时显然是惹了某位小姐不高兴,对方不让他们走,话不投机,眼见就要当街打起来。
柏梓书收回视线:“罗姑娘……”
罗云书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趁着那边动静大猫腰往反方向而去。
一直跑了小半条街,再也听不到声音她才呼出口气。
“那些人是邪修!我都看到了!他们肯定要杀我灭口!”
柏梓书被她一连串的话砸的懵了片刻,正要说话,身后的方向砰的爆发出巨大动静。
两人面色一变,扭头就见有一个人形飞过来。
两人赶紧躲到一旁,但那边的动静并没有就此停止,反而越来越大。
很快,附近围观的人群逃窜而至,纷纷大惊失色,口中还叫喊着‘杀人了’。
罗云书两人混入逃窜的人群,向着另一个城门跑。
此处已近各大仙门,安宁富庶,少见邪修,很多人一辈子也仅仅只是听说过。这一下子不仅出现在眼前,还爆发出这么大的冲突,普通人都吓坏了。
然而他们还没看到城门,反倒是迎头撞上另一伙逃窜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恐慌异常,好些人十分狼狈,分明就是不久前追柏梓书的一部分。
他们不是出城了吗?
柏梓书显然也很费解,他抓住一个人:“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一眼就认出他,眼睛都亮了一下,可立刻又恢复恐慌:“有邪修!”
城外的邪修其实就两个人,见他们出了城门还四散开来,觉得不妙,就想哄他们回去。
他们满脑子都是天灵根,一眼识破对方在哄骗自己。
两名邪修立马不装了,将他们强制塞回小镇。
“他们好厉害,一人一巴掌就把我们扇回来了!”
另一扇城门处同样如此。
此刻,小镇陷入一片恐慌与混乱。
街上的冲突尚未停止,很多人不明真相,纷纷跑出来打探情况。
怪不得书里对这场事件的描述是悄无声息,原来对方不仅混入镇中,还守住了唯二的两个出口,瓮中捉鳖。
得知街上有邪修作乱,大部分人都选择回家关上门。年轻人们也跑回住所躲起来,街上一下就空了。
罗云书等人就近躲进一家酒楼,关上大门。
好些人心有余悸,几个胆小的直接哭出来了。
如果仅仅是有邪修出现就罢了,现在明明是不允许他们出城,然后呢?
“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就动手!”
罗云书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看到两伙人在街上聚首,其中一方正是原本茶楼中出现过的人。
“人不见了。”他们脸色很难看,压着怒火。但如无意外,这些火气根本没机会爆发,他们的怒火被他们自己的另一种情绪所压迫,已经逐渐转变成恐惧。
对面的人眼中同样爬上恐惧,但显然不如他们深。
“你们想死吗?”他压着声音吼。
如果是平常,对方一定会吼回来或者直接动手,总之不会吃亏。但眼下他们根本没这个心情。
那人又说:“两个城门处没有人出去,人肯定还在镇子里。”
几个人情绪恢复了些,立刻四散找人。
“这次哥几个要是大难不死,你就是我们的亲兄弟!”
那人扯扯嘴角,最终也没笑出来。
他感觉,他们成不了亲兄弟。
酒楼的门被人用力踹开,一股无形的黑气涌进来,紧接着进来好几个邪修。
招呼别人躲藏自己反倒没藏好的柏梓书与领头之人四目相对,那人一眼就认出他:“天灵根?”
柏梓书后退半步,明白躲藏已经无济于事。
领头的正是已经有过至少两面之缘的茶楼邪修,柏梓书当时被同桌之人纠缠着询问灵根的事,但对这人印象很深,他就是那个率先想动手的人。
当时他重新坐回去的时候还抬头往楼上他们这个位置看了一眼。
柏梓书到处寻找罗云书的身影,可目之所及之处,居然根本没有!
不仅罗云书不见了,那个从城外跑过来被他抓住问过问题的人也不见了。
邪修面露喜色,狰狞喊道:“抓住他!”
整个小镇突然遍布邪修,到处都是哭泣声、求饶声。小镇上的人就像幼兽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偶有反抗,也被武力镇压。
虽然已经见血,但尚未发生命案。包括当街发生的那场冲突,邪修们将人打至重伤就停手了。
罗云书趴在房顶上躲过一轮搜查,而后跳下去,又躲进白天藏身的地方。
这家住了两个老人,腿脚不便耳朵也不好使,只知道街上发生了不好的事,于是躲在房中不敢出来。
方才有人闯进来他们还以为是强盗,可‘强盗’们把他们藏钱的箱子都打翻了,却什么都没带走。
老人不知道家中又来了两人,抱在一起缓了好长时间,才抹着眼泪颤巍巍收拾屋中残局,他们关好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命运。
罗云书见邪修们都已离去,捂着胸口松了口气,蜷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完蛋了,逃不出小镇了。
“你、你别哭。”
一道压低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她抬起头,对上一双略显清冷的双眼。
也不知这人怎么就跟上来了,路上好几次她差点暴露,都是被这人及时发现拽回去的。
他的手往前伸了伸,仿佛是想为她拭去眼泪,清冷眸子中藏着说不清楚的情绪,最终还是克制的收回去。
“别怕,不会有事的。”
罗云书眼眶中的泪水更多了,它们争先恐后涌出来,仿佛断线的珠串。
因为怕被人发现,她不敢哭出声,狭窄的空间中只有她细弱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忽然,她被圈进一个宽阔的怀抱中,惊的眼泪都不流了。
“我们一定可以安全逃出去的。”
头顶上的声音很有力,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寒意,仿佛真挚的誓言。
隔着薄薄衣料的心脏在胸腔中跳跃的并不平稳,比平常更高的心率清晰的震荡着罗云书的鼓膜。
她埋进这人衣料中,深深呼吸。
感受到怀中人的动作,男人过于年轻的脸上也有些惊讶,感觉到跳的越来越快的心脏后,他赶紧调整好情绪。
两人相安无事的躲了很长时间,罗云书得知这人名唤沈舟,东洲人,年近弱冠。但因为灵根不太行,才拖到现在来参加试炼。
她表示自己也差不多,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形中拉进很多。
沈舟迟疑开口:“你那位朋友,他没有追上来”
罗云书是在柏梓书眼皮子底下听话的躲到他所安排的藏身之处的,只不过她没有就此停下脚步。
她太害怕了,感觉那里根本藏不住。
“他不会有事的。”
柏梓书戏份可多了,由于他和沈星书师出同门,天赋、灵根、修行速度以及行事作风全都被拿来比较——柏梓书完败。
又因为柏梓书与七魔之首花罗娘走的很近,正道修士纷纷猜测他受不了事事都被压一头,早就堕落成魔。
沈舟见她反应平平,也没有继续追问。
入夜,兴许是没找到目标,邪修们开始了第二轮搜查。
可是随着哭嚎与惨叫,两人很快察觉了不对。
夜黑不见月,已经子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