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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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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狭小而简陋的厨房里,昏黄微弱的灯光不停地摇晃,就像是一个摇摆不定的时针。

    时针坏了,时间便不那么重要了,灯如此,人亦如此。

    不远处的窗台上,静静地摆放着一个蓝色的CD机,微风拂过,它轻微地晃动着,似是在这寂静中问候这里唯一的主人。

    少女眼神不经意间的示意,风轻柔地游荡着像是得到了指令,闯入这个略显破败的世界,与此同时,CD 机里传出的歌声悠悠飘散开来,与这游荡的风合二为一。

    歌声仿佛有了形状,随着风的轨迹在每一个角落印下烙印,那旋律如同一缕微光,照亮了这昏暗破败之地。

    漂亮的CD机与整个筒子楼的格局显得格格不入,却是她对美好的向往。

    待她回过神来安静地站在陈旧的灶台前,明灭的光影在她那疲惫的脸庞上挑衅着她不多的耐心。

    她抬起头,双眉紧蹙,她对这样的现象极为不满,一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不再计较,再等等……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心底几乎难以察觉的期待,慢慢冲淡了燃烧的怒火,肚子也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她加快速度,熟练地伸出手拧开燃气阀,蓝色的火苗“噗”地一下蹿起,随后端起锅接入清水,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开始沸腾起来。

    她轻轻抬手,拿起灶台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泡面,小心翼翼又干脆利落地撕开包装,面饼被她轻柔地放入锅中。

    面煮开后,将一旁的调料包也均匀地洒下,她手持筷子,轻轻地搅动着,动作很慢很慢。

    她忽然想起曾经那些欢声笑语的日子,一家人坐在餐桌前享用着丰盛的美食,他们一家人从不抱怨环境的艰辛,努力的活着哪怕无法改变现状,可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为何,今日格外的思念从前,她站在灶台前拼命的回忆着,生怕自己不小心遗忘了。

    忘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缓缓地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相片,目光中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不舍。

    那相片被擦拭的一层不染,承载着她无法割舍的过往,她害怕被这回忆所吞噬,咬了咬嘴唇,偏过头去,继续拿着筷子搅动。

    那筷子与锅壁轻轻碰撞,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厨房里渐渐地弥漫着泡面那独特浓郁的香气,热气腾腾的水汽肆意升腾。

    模糊了布满油污的窗户,也模糊了她那清澈却略显迷茫的视线。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星荞的手微微一颤,她停下搅动泡面的动作,看着手机上的名字,她深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星荞,我刚刚打听到,你妈妈在一个小时前离世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她瞬间呆立在原地。

    星荞的嘴唇颤抖着,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谢谢,我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后,星荞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竟然有一丝解脱,透过简陋的窗看向筒子楼外,楼下的孩童们的嬉笑声她再也不能奢望了。

    这一次,她终于被世界抛弃了。

    倘若这原本是死局但还尚存一丝希望的话,那么这通电话把仅有的一丝希望也彻底摧毁了。

    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早在三年前父亲离开人世之际,年迈的奶奶因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刺激,也离她而去,从此,她就与幸福无缘了。

    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她才有了寻找失踪多年母亲的下落的想法,可她们还没来得及相认,她也没能远远地见母亲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星荞缓缓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泪水,像个失去了情感地机器人般地走到灶台前,将锅里的面倒入碗中,她端起那碗泡面,一口一口地吃着,却食不知味。

    吃完泡面之后,星荞把家里收拾得整洁干净,然后抱着 CD 机,神情有些迷离,在门口呆呆地站了好长时间:“再见。”

    那声再见或许是说给自己听,也许是说给这里逝去的主人。

    下楼的时候星荞低着头,脚步匆匆。

    突然,她的肩膀猛地一撞,像是撞到了人,她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前踉跄了几步,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试图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

    她的双脚慌乱地交替着,却无法控制住自己倾倒的趋势,差点整个人如滚石般滚下楼梯。

    “你没事吧!”

    星荞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那人所在的方向,双唇紧闭,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她用一只手紧紧地扶着栏杆,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地站了起来。

    只见她的左腿似乎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朝着楼下缓缓走去。

    楼里邻居瞧着受伤的她,忍不住上前关怀:“荞荞这是去哪儿,腿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星荞笑着摇摇头,拒绝了她们搀扶的好意:“回家。”

    “傻孩子,家不就在楼上嘛!”

    她不再理会,迈着那摇摇晃晃、颤颤巍巍的步子离开了这居住了十几年的筒子楼,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马路上车水马龙,她的思绪却还沉浸在母亲离世的悲痛中,她越走越远,持续了许久,脚底传来的痛感不断折磨着自己。

    她在心里不停地责怪自己:“是不是星荞不够好,妈妈才会不要我?”

    她没能得到答案,甚至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周围陌生的环境也不再感到害怕。

    她无意识地抬起头,视线扫过一辆缓缓行驶的车子,车窗半开着,她看到了车里的男人,漂亮的眼睛里宛若看到了星辰。

    好熟悉……

    那一瞬间,她的眼神有了一丝聚焦,嘴唇微微动了动,心中浮起一丝疑惑,远在佛罗伦萨的秦忱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忱雨居然回国了?难不成是为了十二月的音乐会吗?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之前明明都是第一个告诉她的。

    还未等她思考,那辆车却突然加速,如同一头疯狂的猛兽,径直朝她冲撞过来。

    星荞的瞳孔瞬间放大,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她想要躲避,可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她想过死亡,却从未想过用这种方式,她紧闭双眼,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车里的男人不顾一切地试图去拉开车门,想要阻止这场灾难,他的脸上同样布满了惊惧与愤怒。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碰撞声,星荞被狠狠撞倒在地,男人也因巨大的惯性在车内受到猛烈撞击。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路人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迅速赶到,将昏迷不醒的两人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送往了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紧张而凝重的气氛,医护人员匆忙地推着担架车,车轮急速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经过一番紧急救治,两人的生命体征逐渐稳定下来。

    由于医院床位紧张,再加上旁人误会他们是情侣,便将他们安排在了同一间病房。

    星荞先苏醒过来,她缓缓睁开双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当看清周围的环境和躺在旁边病床上的男人时,她的脑袋一阵疼痛,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男人也在不久后醒来,他转头看向她,两人的目光交汇,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护士进来换药,看到他们醒来,微笑着说:“你们小情侣可真是福大命大,好好休息吧,你叫星荞对吧,名字真好听,这是你的身份证要保管好哦。”

    星荞下意识想要解释,可刚一张嘴,却觉得喉咙干涩,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嘴,她和身边这个男人是情侣吗?

    她接过身份证,看着上面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吗?我叫星荞?我怎么会在这里。”

    隔壁床的男人,听到她的名字认真的凝视她的脸,仿佛他们之间有着某种关系,张了张嘴,最终也选择了沉默。

    护士看着星荞,语气郑重地说道:“星荞,您需要知道,由于这次意外造成的脑震荡,很有可能会导致您出现记忆缺失的情况,别害怕。”

    “所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男人试探性的开口,在听到她的名字开始他就不淡定了。

    见星荞没反应,又听到男人的问题,护士点点头继续补充道:

    “是的秦先生,不过这是脑震荡较为常见的后遗症之一,具体表现可能是部分记忆的模糊甚至完全丧失,每个人的情况都有所不同,后续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和诊断。”

    星荞神情木讷,眼神空洞,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她低垂着脑袋,双肩微微颤抖,像个受了极大委屈却又不知如何倾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