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古怪的社畜对我来说已经不奇怪了,即使他貌似在朝我家的方向走。
“喂,你在干什么?”只有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我才敢稍微放肆一点,实际上我的性格不算好,甚至还有些毒舌。
“我不叫喂,我的名字是蒋博文,你呢?”
“俞奕。”
“认识了这么久才交换名字,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我们算认识吗?”
“呼,”蒋博文深吸空气,只感觉胸中一股闷气,平复后才说,“当然算,我们都碰见三次了。”
“我和同学天天碰面,我也可以说不认识。”
“你……”
我能感觉到,他的无语已经要溢出了,果然,看别人痛苦才能感受到快乐。
蒋博文安慰自己后,再次邀请道:“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要来我家吃饭吗?”
“你是人贩子吗?”
“居然怀疑我,唉。”
尽管嘴上说着拒绝,我还是跟了上去,他和我住同一栋楼,回家花不了几分钟,出了事我也有能力反抗,大不了出顿饭钱。
他的家看起来很敞亮,和他本人一个风格,温馨美好,桌子上甚至有热好的饭菜。
我问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他否认说是自己做的饭菜。
厨艺真好,我的下厨能力约等于零,自理能力也差不太多。
在别人家里吃饭,我还是比较矜持的,没有吃太多。
他问道:“不合胃口吗?糖醋小排可是我最拿手的菜。”
“很好吃,我胃口小,吃不了太多,谢谢了。”
吃完了饭,他应该会暴露自己的诉求吧,只要有代价,就能心安。
他如我预料地说:“好。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可能有些冒昧,可以吗?”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堂弟最近休学了,他比你小两岁,我想参考一下。”
我完全没有参考价值,也许会误导他,算了,说就说吧。
“第一个问题,你有什么压力?”
“学习。”
“你打游戏吗?你觉得什么原因会导致沉迷游戏呢?”
“很少玩,如果是社交类的游戏,那就是有人陪他打,也有可能是现实受挫,不愿意面对。”
他点点头,表示理解,继续问道:“如果是你,你会用自杀威胁别人吗?”
“不会,如果你堂弟做出这种行为,我怀疑他不是有心理疾病,只是想借此达成某个目的而已。”
用自己的生命威胁别人算什么?任何人都不是不可或缺的,我死了第二天太阳仍然会升起,没必要在意。仗着父母在意自己就作践他们的心意,这才是真正可耻的。
“是啊,但婶婶老惯着他,我们都没办法。”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办法的事。
蒋博文忽然想起什么,问:“你父母对你怎么样?”
我的警惕心升起,随后又立刻放下,我自作多情个什么劲,我的隐私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一文不值,他知道就知道了,不重要。
“很好,我想要自杀与他们无关,我生病了,治不好,不想让他们伤心。”
“你就这样一声不吭他们更伤心,谁来给他们养老呢?”
“我不知道了,或许我妹能担起责任,又或许她不能,但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更改。”
“不考虑休学治疗吗?”
“治不好还让他们破费,多攒点钱给我妹吧。”
“这么看,你似乎是个好哥哥。”
“我如果真是好哥哥,压根不会生病,不会去尝试自杀,跟她相比,我才是不负责的那个。”
死亡就能一了百了,我试过这样催眠自己,实际上,除非我是因为消失病死亡,他们多少会留下一些记忆,万一产生不好的影响,我就要下地狱了。
“不要妄自菲薄,你足够优秀了。你是附近重点中学的学生,我当初可没考进去。累了的话,休息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不这样认为,休息久了,会堕落的。”
“我们的观点不一样啊,你这样会活得很累。”
说得挺对的,但只有这么做,我才有活着的价值。
我离开了他家,他是个好人,认识我真是给他添麻烦了,还是不要连累他了。
二模的时间越来越紧,周边的同学都在发奋图强。
不知道为什么,我失去了努力的动力。也许是因为结果注定,我没必要挣扎了。
在成为人云亦云的一朵云前,我会自己结束的。我的人生不会有污点,谁也不会知道我肮脏的心理。
即使如此,我依旧埋身于题海中,抛却成绩的忧虑,我并不讨厌做题(语文除外),甚至可以说喜欢数学。
年级第二突然叫我去见班主任,我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过去了。
班主任严肃地问我们几个打算考什么学校,她说她有几个建议,可以供我们参考。
没必要的,我们年级前几名通过消息,各自想考什么学校早就定好了。
就这样听了十多分钟废话,班主任终于放我们回去。
路上,年级第二和我聊道:“你刚刚是不是在发呆?”
“是,我有目标了,不会改。”
“你总是这样,如果我像你一样坚定就好了。”
“我想学医是因为家里人的推荐,不然我大概会和你一样,没什么好的。”
“你这么自信能考上?”
“以你的分数,你也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算了吧,我不想再和你撞一块,被压了这么多年,我受够了。”
“放宽心,我们擅长的方向不同,你生物不是比我好?”
他瞟了我一眼,似乎是想翻白眼又翻不出来,径自离开了。
我喜欢摇滚乐和金属乐,这算是我羞于启齿的众多爱好之一。
以前我在家写作业时放金属乐,母亲嫌吵,我就私下里听了。
校运会,我没有报项目,不用上课,我就戴好耳机边听音乐边写作业。
我不太理解校领导把校运会放到二模前的缘由,但没有项目的同学自觉地留在教室里学习,确实没有辜负校领导的期待。
杜钧彦写完题目,敲敲我的桌子,问我要不要出去逛逛,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别人,而是问我耳机里在放什么。
“你不会喜欢的,太躁了。”
未经我的同意,他摘下我左耳的耳机,放到耳边听了起来。
我在放into the fire,这算是玛丽莲曼森的歌里比较缓和的类型了,即使这样,在他人听来,估计也是狂躁的吧。
他像是第一天认识我似的说:“原来你喜欢这种歌啊,我听金属比较少,数摇倒是多一些。”
“数摇也听,喜欢国足。”(此处的国足是乐队,名称是ese football,可以去听听)
“我也喜欢,改天咱俩交流一下?我先出去了,我有个跳高的项目。”
他像一阵势不可挡的狂风一样奔出教室,令人不得不感叹他活力十足。
如果能够正常上大学,我想抽空去学电吉他,虽然不会组乐队,但自己玩玩还是不错的。
可惜没有如果,我受够了胆小鬼的犹犹豫豫,决定了死亡就不会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