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图兰铎夫人,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美丽!”
二姨娘伍门现在已经换下腥红色中长袍晨衣,改而身穿利落的鸡屁股裙了:
“温布阿登先生,很荣幸你们一家来参加宴会,艾瑟瑞拉的的心扉永远向邻里敞开。”
“蒸汽在上!恭贺你们族中又添一位年少有为的成员。嘿,任谁见了忒提斯小姐都得称她一句天使。”
“……”
对呀,说好了破落家族手牵手,怎么单单你们艾瑟瑞拉就又有了后起之秀,有崛起重回的势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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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左手戴上这件所谓祖传的饰品的忒提斯正被男仆介绍着认人。
小机灵鬼这回自认“识相”,引荐完就退下了,只留下她和雍容端庄的妇人们攀谈。
…别走啊。她心里鬼哭狼嚎。
这些人对她很是“亲热”,令她这个社恐有些不适。
而且接连抛出的关怀探问简直像是审讯,让她下意识答完了,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专注于搜寻她们衣饰中值得赞美的地方。
这只是对于男爵夫人而言,而倘若是某某富商、议员、伯爵的夫人,就要夸赞她们丈夫在行业的表现有多么出色。
几人坐下摆弄仆人们递到手中的针线活,仿着折枝花卉雅本打发时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八卦,维持愉悦闲适的氛围。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
时不时有谁向她问两句,或者介绍谁,向她抛橄榄枝,眼含笑意,如藏遗星。
唯一让她多留了两眼的,只有那位叫贝弥的礼仪教师,高雅而恬静,但将视线远远落到自己身上时眉心微蹙,犹豫再三,不知在忧心什么事情。
忒提斯终于松了口气,眼神向客厅另一边游移。
那一桌都是十几岁的少女,在席一方错落有致,衣着马卡龙色,如花团锦簇。
两边是捶肩挠背、奉上点心和剥好的果盘零嘴的贴身丫头。
其中有些还没举行成人礼,未经正式仪式进入交际场,不能参加晚间的舞会。
她们叽叽喳喳地,正兴奋讨论着什么。
如果小辛西娅的正常成长轨迹没有被改变,如果她的出身也相对正常,那么肯定也会跟这里的女子性格相仿吧。
开朗,明媚,纯真,无忧无虑,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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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来的玛格丽特·费囡娅缺席,而乔治娜亚与卡珊德拉在女眷那团,没过来串,正如她所庆幸的那样。
想来这也是对方希望的。
乔治娜亚已经是一位男爵夫人了,而坚守“自主婚姻”的卡珊德拉应该会晚些。
待会儿去了野餐会地,是一定免不了要“叙旧”的,想到这里,忒提斯感到一阵难以压抑的狂躁。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是她在闭环前习惯得不能更习惯了的疯病!
“…让我来成为你的力量…”
“…不必再流下名为悲伤的泪水…”
“…让我来成就你的副手…”
什么声音虚无飘渺地在她脑海中炸响了。
忒提斯张惶地望向身边,想要找出可疑的人,然后惊恐地发现她们面不改色——这声音可能是从自己脑袋里传来的。
不是说打通之后就不会再听见呓语了吗?怎的又卷土重来了?
幸好她还有药…先不论来源是什么,为什么,死马还是活马,她都只得打算先吃以前的药试试,有抗性另说。
当前还不方便,这种情境很麻烦,二来她也没带那药。
她之前还对图兰铎让她带嗅盐的行为很不以为意来着,果然,老人的话还是要听一听的,未雨绸缪啊。
“…驱使我,你将可以获得一切你想要的…”
“…你意下如何…”
忒提斯皱起眉。
你别说,虽然知道这样的呓语一般都很无赖,她心中还真涌起了这样的欲望,而且是不可控的。
跟以前不同啊,得是plus版。
呵,你谁呀?我凭什么信你?
她刚闪过这样的意念,想要将杂念屏蔽出去,就听见那个声音说:
“…你的左手…”
忒提斯闻言不自觉的看向左手,那件饰品顿时体现了它的存在感。
嗯?!不是因为疯病吗?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是这样吧?我也很遗憾以这种形态这种方式再认识你…”
“…唉,‘沉默是今晚的康桥’,熟悉吧…”
只见她霎时瞳孔一缩。
你、你、你怎么知道?这、这、这可是失序之国的暗号!
任凭她胸中怎样波澜起伏,思绪万千,那话音都没再响起了,似乎在给她缓一缓时间。
看来是同僚呢,暂时没想到对得上号的人。她苦笑着想道,只好安慰下自己,先抚平情绪,别让夫人们看出端倪。
她抬头看了一眼,这些人都没什么异动,现在聊到了费囡娅的缺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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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封进来,我还是可以透出些许微弱的力量…”
“…但是足够了。怎么样?我可以帮你…”
我不可能就凭这个口供相信你,万一你是二姨娘安插来对付我的呢?
再说,你有什么用?
而且这东西意图不明,动机不清,怎么看都像浮士德恶魔契约,还不知道要索取什么样的代价。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被封进来的?那是不是可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如果刚才没有出声,我恐怕还发现不了。
似乎还可以聆听我的心声?男的女的呀?
喀萨忒提斯脸色忽然变得难看:她一向最讨厌这种软性限制自由了。
想到这里,她就决定待会儿要把那件饰品取下来。
“…别啊,听我说完…”
“…伍门那女人压根不知道我的存在,这指环也不是什么家传东西,她只是因为这负面效果而觉得很邪门,才转手送给你的。当然,这也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嘿,小家伙,我可是很挑主人的,你应该庆幸自己的特殊才是…”
“…我确实可以感知到周围全息和主人的心音,但这仅限于你还带着那指环。如果场景不方便,你当然可以选择取下来…”
这动静变得如同小动物嘤嘤,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心说:可恶,我也没提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啊,都自降身段到这份上了。
“…我是窥秘人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失序之国与白塔的、呃、两家人,反正辈分都能当你爷爷了。你可以称呼我为,黑曼巴…”
怎么跟个三岁孩子一样幼稚啊?她无声吐槽道。
“…我被一位三首圣堂和两位蔷薇主教伏击,不得已逃进这儿避险,结果就发现出不来了…”
那只能说明你的位格不如你所说的那么高哈,小黑蛇先生。
“…我要委托你做的,都只会是你力所能及的事,求助于你也只不过是因为我自身无法影响外界罢了…”
“…帮我找找出去的办法…”
“…放心,我是不会强人所难,让你制造厄难和痛苦的,虽然这是你潜在的使命…”
“…我可太了解你了…”
“…我有一个朋友,跟你一样不识好歹…”
据我所知,“我”有的这个“朋友”往往都是代指的自己。
她一面警惕,一面发散本能的反驳思维想着。
失序之国有人调查过我?我竟然不知道?…不,我确实不应该知道,毕竟那之前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
祂说,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想起来的。
既然都这么了解了,那似乎也不用瞒着小黑蛇先生,反正他又出不来,又不可能向别人宣扬,而且摘下来就可以屏蔽他的感官。
不,不对,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说不定有什么藏着掖着糊弄我呢。
还好主动权是在我这里的,得提防着不能被恶灵诱惑误导了。
除了隐匿贤者灌输的知识,还有什么能力?负作用是什么?
“…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跟我那个若知朋友有了本质的区别…”
我不是!我没有!少逼逼叨!
他俩谈条件像有来有回的大妈砍价:不买拉倒,谁稀罕呢,放句准话,卖还是不卖,80块,这是我的底线。
佯装要走,眼睛却还盯着对方看有没有动容,毕竟选择权还在她那里,而且她也清楚这样好的条件已经很少有了。
“…哎呀哎呀,人生苦短,何妨弃明投暗?作为一位常年混迹鲁恩的女士,不懂幽默怎么能行?…”